顧忌的,在於齊皇后的養育之恩。或者說是陛下指望齊後以柔婉之德,制豺虎之心。坊間傳言,齊後一病多年,只怕時候也快到了吧。”
李四海見顧蘇、葉漸青都是沉默不語,便苦笑道:“你道顧廷讓去年冬天為什麼拼了老命去爬羅浮山?還不是為了皇后的病。我聽說前些日子他已經回來了,又升了十二團營提督。”
他提到顧廷讓,葉漸青眼裡猛然射出一道厲光,臉色全都變了。顧蘇瞥了他一眼,朝李四海道:“李兄,多謝你告知。”
“罷罷罷,我就曉得你要拉人當墊背!”他端起涼透了的茶水,一氣喝了幾大口,才用袖子一抹嘴角,氣急敗壞道:“阿梅,看在老東家的面子上,我也是要幫你的。”說著就站了起來,拱手道:“早做打算吧。我就不來此了,免得有心人看見。”顧蘇也順勢站起來送他出門,道:“李兄高義,顧蘇多謝了。”
兩人從跪著的葉漸青身邊走過,正走到門口,碰見闖進來添水的嵐山,嘰嘰喳喳道:“咦,這麼快就談完啦,掌櫃今夜不是要和顧教主一醉方休嗎?”李四海苦笑道:“你真多嘴。”他說到這裡,忽然心生一念,轉頭對顧蘇道:“顧教主,李某人求你一件事。”
顧蘇點點頭道:“我知道,我這裡少個使喚丫頭,正想找你借個人。”李四海臉上有某種釋然的意味,對嵐山道:“你明天開始,過來服侍顧教主吧。”
可憐小嵐山站在荒庭之中,一手提著鉛壺,呆若木雞,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為何三言兩語掌櫃的就把自己賣掉了。
李四海順手揪了滿面是淚的小嵐山出了門,抬頭望見對面六尺開外的白板扉,不禁自言自語道:“奇了,端王為何將宅子買在這裡?”
顧蘇送走兩人,回了堂屋,見葉漸青還跪在地上,便走過去道:“你起來吧,坐下說話。”葉漸青起身,坐在李四海坐過的位子上。顧蘇也坐下,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思索了半天,才道:“你從南山出來,有沒有遇上什麼危險,過得好不好?”
好像一片春雪無聲落在花蕊上,慢慢融化,變成水珠。葉漸青眼裡頓時湧起了一陣水霧,什麼也看不清了。顧蘇臉色轉冷,道:“你前一天還信誓旦旦,說要在雪山一輩子伺候你師叔,後一天就趁夜溜了,好大的膽子啊!”
葉漸青一個激靈,垂頭低聲道:“師叔,是漸青的不對。但漸青對師叔的敬愛之心是不會變的。”說完之後自己也覺得肉麻很了,便偷眼去看師叔的表情,顧蘇只是一笑了之。細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只聽他漫聲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認識李四海?你大約也聽說過,這四海賭坊已有百年的歷史了,它的第一任東家,就是咱們開山祖師爺的女兒,前朝的細柳公主。”
“這麼說,開山祖師爺難道是成宣武帝?”葉漸青大為吃驚。
顧蘇點頭道:“是。當年祖師爺退位之後便到雪山隱居,創立了我教。我對你說過的師尊,便是祖師爺的外孫、細柳公主的兒子,太宗朝的長樂侯裴青。”
“細柳公主不是嫁給了前蜀後主嗎?為什麼她的兒子是我朝的侯爺?”聽到這裡葉漸青一時神經錯亂。
顧蘇也頗覺頭疼,道:“此事說來話長。恩,以後再說。你奶奶曾拜在師尊門下,是他的入室大弟子。最後幾經輾轉,這四海賭坊的東家之位從師尊那裡又傳到你奶奶的手裡。”
他委實不是說故事的好手,聽得葉漸青糊里糊塗,也只好忽略前因後果、來龍去脈,好奇道:“那我奶奶之後呢?莫非我是少東家?”顧蘇便皺眉道:“也許是大師伯走得太倉促,到底傳給何人,只有這一件事她忘了交代。你還記得你初次去賭坊,李四海拿出的水晶骰子嗎?那便是東家和掌櫃聯絡的信物之一。你不認識此物,便不能說是下一任東家。”
葉漸青惴惴試探道:“那李掌櫃看在我奶奶的面上,會幫我和端王的吧?”
顧蘇聽到“端王”兩字,心中不喜,一時沉默不語。葉漸青窺視了一眼他的臉,又小心道:“師叔到京城來,是為何事?”千萬不是要來捉我的。
顧蘇斜瞥了他一眼,好似猜到了他的心思,想要呵斥,又覺無力,最終只得道:“你在南山中,要我幫你尋一個叫江希烈的人,還記得嗎?此事已有些眉目了。”葉漸青大喜過望,募地抓住顧蘇的手腕:“真的嗎?他在哪裡?”他說完之後見顧蘇眉毛一皺,一驚之下又放開手,怯懦道:“我失禮了,師叔。”顧蘇手腕縮回,一聲不吭站起來,往堂屋後面走了。
葉漸青以為他生氣了,連忙跟著起身,邁了一步,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