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入耳皆是繁華勢利之人。突然有一天橫遭大難,家破人亡,自個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才算真正看透了人情世故。豪門有利人爭去,陋巷無權客不來。便是親戚之間,也是有財有勢即相識,無財無勢同路人。
“這都是報應。”寧夢塵眼眶又溼潤了:“鹽商的錢得來太容易了。錢財就像海水,飲得越多,渴得越厲害……”
葉漸青靜靜聽著她這九死一生中逃脫出來的箴言,一時間也是無言。
兩人待到月落烏啼,方告辭出門。葉漸青問小嵐山與那管家婆娘都說了些什麼,嵐山拍胸脯說不過是些乳香、沒藥之類的,全都包在自己身上了。她又頻頻回頭,彷彿物傷其類般唏噓道:“寧小姐沒燒傷前一定是個美人吧。”
葉漸青只顧低頭一直往前走,倘若嵐山不拉著他,指不定走到哪裡去了。晚上,還是嵐山找一處民房,房東是個叫“雅琴”的姑娘家,似乎與她相識。葉漸青頭挨著枕頭就睡了,一夜噩夢不斷。
天明醒來,雅琴恰好端了洗漱用品過來。葉漸青見她捲袖,連說“自己來”。那姑娘瞧著也才二十出頭的樣子,在一旁笑說:“嵐姑娘天亮去藥材店張羅了,東西湊齊就會送到趙夫人那裡。小侯爺莫擔心,以後趙夫人那邊我們會多多留心。”
“嵐姑娘?你們?”葉漸青擰乾毛巾,頗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雅琴驚訝地捂了捂嘴,旋即瞭然道:“小侯爺不知道我們也是應該的。前年起大案,您困在紅葉水榭,不是有人遞過一個方子嗎?當歸、遠志、生地、獨活、防風、穿山甲。這方子便是出自我手。”
“嘩啦”,葉漸青手裡的毛巾掉進水盆,濺起了一陣水花。
“您聽說過清商館嗎?五六十年前曾風靡大江南北,自太宗仁皇帝之後漸漸銷聲匿跡。我父母便是清商館中人。全盛時,館裡曾有十三部。現如今,還留有和、敬、清、寂四個舊部,我便是寂部的部主。在江南,很少有人知道我的身份。但您的祖母是咱們清商館的一位故交。顧教主也曾投信要我們早作準備。”
“那嵐山是?”葉漸青頗有點坐立不安了。
雅琴斂容肅然道:“白嵐姑娘自十歲起就是我們清商館的館主了。不過她常年在淦京,我也只是幾年前見過她一面。”
“咣噹”臉盆被葉漸青失手打翻。此時外面好死不死傳來小嵐山的聒噪:“小傻子起床了嗎?還不來吃早飯,不吃就全歸我了。”
早飯擺在花廳裡。嵐山早晨出去一趟,額上頭髮已汗溼了。葉漸青看她狼吞虎嚥的模樣,忍不住伸頭問道:“你真是清商館的館主?那個名噪一時的清商館?”嵐山瞪他一眼,敲敲飯碗道:“你還讓不讓人吃飯了?”葉漸青在心中“嘖嘖”暗歎:想清商館先代館主韓清商清雅出塵,“指上落梅”的名號何其響亮。怎會傳到這一代,就出了這樣一位奇怪小丫頭?
嵐山吃完飯,伸手抹嘴道:“你在心裡罵我,對不對?虧我一早還去給寧小姐找藥材呢。”葉漸青頓時又內疚又感恩戴德,給她斟了一杯茶,卻又好奇問道:“清商館裡還有多少人?能不能都發動起來幫我們查案?”
“茶道的四諦是什麼?和、敬、清、寂。清商館,就是告訴你要好好坐在家裡喝茶,不要到外面生事的。”她又把茶杯推到葉漸青跟前。
“……”葉漸青猶不死心,追問道:“倘若事來找你呢?”
“那就先乾為敬!”小嵐山拿起茶杯,一仰而盡。
雅琴在院子裡掃地,忽然聽見花廳爆出一陣爽朗笑聲,亦是抿嘴笑道:“要熱鬧一陣了。”
兩人吃過早飯,出門去找一個叫“吳嘯存”的人。此人曾是這許州知州府的書辦,又做過獄典,後來從官家脫身,一變而成一個包攬詞訟的幫閒清客。袁槐客當年曾找過他,想要把兒子從案子中摘出來。裴昭業後來卻也找到了他,牆頭草隨風倒,他又變成了端王一方的“汙點證人”,出面證明袁槐客干預查案。
到了吳嘯存家,推門一看,一片狼藉。這姓吳的吃喝拉撒都在屋裡,把個祖上留下的三間房子弄得腌臢不堪。此人是個老光棍,吳家更是一個傭人都沒有。鄰居也不知他是在賭坊還是酒場,聽兩人問起此人,都是一臉嫌棄樣。兩人無奈打道回府,剛走出吳家,只見前面小巷走來一個形容落拓,衣著寒酸,滿身酒氣的男子。
葉漸青眼睛一亮,嵐山便欲上前詢問。吳嘯存剛走兩步直線,又歪歪倒倒扶牆而吐,嚇得小嵐山捏著鼻子跳到一邊。他一邊吐一邊還嘀嘀咕咕道:“什麼大老爺啊,陪了幾天,光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