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謝對毒仙的敬畏是越來越少,到後來甚至會指著林非又氣又笑:“這必定又是毒仙教的!”
外話暫不提,單說這二人過了數十招,林非越來越快,沈謝越來越慢,看似是林非招招急攻,佔進上風,懂行的人見了才知道是沈謝以不變應萬變,帶著林非打,時日一長,任誰也
能給拖垮,更何況林非在體能上本就不佔優勢。
又過了十幾招,林非漸漸使出了當年跟沈謝學的招數,與他本身的家門路數結合起來,銳氣稍減卻越發狠毒穩重,沈謝也不敢分心,將在少林寺學來的本事悉數使出來,越打越酣暢,到最後精神恍惚,幾乎以為是和林非在練習雙人劍法。
林非到底身體弱了些,一招“仙人指路”使了一半便自己先長劍脫手,被沈謝順勢一帶,一招貨真價實的“摩羅探路”鎖死了全身。沈謝突然想起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過招時用的招數,他也是這樣制服了林非,只是那時林非那麼小,陪他打架就跟過家家似的好玩,而現下,他已經變成了一般高手都無法與之抗爭的翩翩少俠了。
林非要害被制,並不著急反抗,輕輕一掙,自行卸脫了關節,從沈謝雙臂中滑行而出,癱在地下,左手摸起沈謝扔下的劍,自下而上刺向沈謝章臺穴。
沈謝一驚,要躲避已來不及,當下也不顧章法,一腳踹向林非手腕。林非大約是還沒從脫臼的疼痛裡緩過來,手上沒勁,一下子便給踢飛了武器,人也不起來,微笑著看向天空。
沈謝給他這一笑鬧得毛骨悚然,待反應過來,林非已經給劍鋒擦過脖頸,燦爛的血花噴了滿地。
這柄劍是沈家傳世之物,輕重適宜,柔韌鋒銳,沈謝一向使得得心應手,自信不會誤傷,唯一不曾想到的便是林非竟不躲開那麼容易躲開的一擊,簡直就像是自己在找死。
“阿非!”沈謝看血流便知道雖然傷重,只要醫治得當便無性命之虞,當即俯□來,一手掐住林非動脈,阻礙血液流向傷口,一手抄起林非身體,大步走向內堂,乾脆利落包紮好了傷口。林非累得很,又受了傷,眼睜睜看著沈謝為自己處理傷口,也不說話,只無奈地盯著天上發呆。
沈謝換了乾淨衣裳出來,瞧林非安安靜靜地坐著,一見他便微笑道:“我本以為那一劍會穿喉而過。”
“你是找死,是不是?”沈謝給這話證實了心中猜想,不由得大怒,要不是看林非受傷,早上前拎起他質問:“為何如此?”
“你我之間必得死一個,我捨不得你死。”林非還是微微縮了縮脖子,口氣卻是不慌不忙的。“放屁!”沈謝當真動了氣,在屋內來回轉圈,指著林非鼻子罵道:“你就是死不講理,胡攪蠻纏!我說過多少次了,上一輩的賬不那樣清算,咱們不得安生,咱們的後人也不得安生,大家活著就為了報仇麼?你好好做你的唐家軍師,做夠了回來,咱們退隱田園,逍遙快活,我有沒有跟你講過?怎麼就聽不進好話去!”
》 他不恨林非找自己麻煩,甚至不恨林非自殘,只恨他不懂自己心意,如同世人面對無理取鬧的至交好友時痛苦又無奈的那一句“我本當你是個知己”。
林非聞言,悽然笑道:“我自然明白你的心意,只是你不明白我的處境。”
說罷,從榻上跳下來,淡然施禮道:“沈公子深明大義,在下願承教誨,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日後沈公子有所需求,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一篇文章做得四平八穩,沈謝聽了,再也氣不起來,拉住他笑問道:“你回去要怎麼交代?”
林非聽了這話,猛的抬起頭來,沈謝瞧他滿臉又溫柔、又懇切、又絕望的神色,心中微微有些詫異,不待發問,林非已將目光投向天際,低聲道:“我回去……”
☆、18
他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抬起頭,彷彿下定很大決心似的看著沈謝,急促說道:“我回去成親。”
沈謝聽清這話,頓時如五雷轟頂一般,整個人都怔住了。得知林青山下毒殺害自己全家時胸中積攢的一團黑氣此刻翻了倍地噴出來,堵得他眼睛也幹了,胸口疼得說不出話來。其實他早料到林非不能一個人過,而且從前幾年一直是自己對他示好,他從來是一副不開竅的樣子,恐怕心裡也從沒有過自己。也不知愣了有多久,方淡淡問道:“是唐老三的那個丫頭?”
“是。”林非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一直拿報仇的事推脫,可最終是推脫不掉的。宛兒也等不得了,再拖下去,她姑娘家的名聲也會不好聽……”
沈謝還沒從方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