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興地擺了宴席,讓一家老小都沾了光。
“林青山給我服下了道情的解藥後,就毀掉了解藥的方子,讓道情變成了無解之毒。”
道情毒發,林青山心絃盡斷,死前笑留遺言:只求代為照顧女兒林是。
“只有林是?”沈謝沒把這句話說出口,只在心裡搖了搖頭。釋悔說道:“我挺奇怪的,就問他非非怎麼辦,你猜他說什麼?他竟然說,男孩兒是頂著天的,他不撐門面,難道叫姑娘出去跟江湖上奇形怪狀的人打交道?只是非非還小,恐怕照顧姐姐會力不從心,所以才叫你幫著照顧照顧。”
“結果全反過來了。”沈謝笑著介面道。
毒仙自幼揚名,破了蘇家九連環陣、把蘇老爺子氣得中風不治而亡之後,更是轟動江湖,林家也從此與各大門派分庭抗禮。倒是林青山以為的頂樑柱林非,全是一副小孩子脾氣,成天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他聽人誇他一句好,先要問問是不是為了他是林是的弟弟,若真的不是,才高興起來,臉上擺出淡淡的神色來,丟一句“過獎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麼可佩服的”下來,回去了也不肯跟姐姐說,連高興都要憋在心裡。
釋悔談起林非,全然是談論自家孩子的口吻,末了總結道:“非非啊,就是個小孩兒。”
林是破了蘇家九連環陣後不久便遭了蘇家兄弟伏擊,給蘇慎行一掌打成重傷,靠血麒麟吊著一口氣上了少林寺求助,釋悔拼勁全力也只保住了她一條性命,一身的內功卻是再練不回來了。釋悔真心難過,覺得十分對不起林青山,不僅讓他姑娘成天要跟江湖上奇形怪狀的人打交道,還教她傷得幾乎站不起來,若是林青山地下有知,恐怕要給自己再來一罈道情了。
“林丫頭真真是個奇人。”釋悔說到這裡,擊掌讚歎道:“她不知使了什麼法子,竟叫蘇謹言下了帖子非娶她不可——給林家找了這樣大的一個靠山!”
沈謝回想在太平壩上所見所聞,一直以為是林是苦戀蘇謹言,情願為他拼掉性命,卻不想是這麼個開頭,不由得愣了。釋悔看出他神色有異,淡淡說道:“我也猜林丫頭對蘇謹言還是有幾分真心的,但——唉,其實這也是她的為人——蘇夫人死得,蘇少主卻死不得;蘇夫人死了,最多原本姓林的東西就改姓蘇了,東西還是那些東西,日
後非非要是爭氣,再搶回來也是一樣,可若是蘇少主死了,她一個寡婦,還能成什麼氣候!”
這種想法,沈謝從來沒有過,頓時不知道如何作答,看著釋悔淡漠的表情,心中很不是滋味。江湖中人心險惡,他是知道的,但具體怎樣險惡卻毫無經驗,加上林非一向把林是描述成觀音菩薩一樣的人物,便越發不願意相信蘇林姻親之中竟有這般算計。然而釋悔這一說,他不由得不去想,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只能安慰自己“蘇謹言那般身份,怎能被一個姑娘脅迫,定是真心愛她才要娶她的”。
他這麼一想,心裡就通暢了,聽釋悔接著說道:“後來林丫頭死在唐老三手裡,蘇謹言雖沒說什麼,對唐家從此也沒再給過好臉。反正他們兩家本來就是世仇,說不定哪天就要打起來的,後來為了青城藥廬,到底是撕開了臉皮,你看鬧得這個樣子,連唐遠都搭進去了。”
釋悔說到唐遠的時候,眉宇間全是遺憾惋惜,沈謝一看就知道自己編了一路的藉口全沒派上用場,釋悔見過何等世面,想必一看到是自己來送令牌就知道真相了。
“沈惟害死了林青山,林青山反手又害死了沈惟,蘇家和唐家一直糾纏不休,林非跟蘇家、跟你也沒完沒了——只有你,身背血債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不常見。”釋悔盯住了沈謝,悠悠長嘆,又自顧自出神去了。
沈謝細細一想,向釋悔微笑道:“我爹爹照顧我那麼多媽媽本來就照顧不過來,也就不怎麼管過我,加上我從小就不在家,對那些人大約是輕看的。阿非滿心滿眼只有毒仙一個,毒仙出事,他自然不能像我一樣無所謂。至於別的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那麼看不開——人死了幾代,山石也不會改變,爭來爭去有什麼意思。”
釋悔聽了這些,無動於衷,低聲嘆道:“只可惜了唐遠,好好的一個閒人。”
“唐叔叔不是自苦的人。”沈謝上前握住釋悔雙手,鄭重說道:“他心裡裝著許多人,不像你我為情所困。”
他這話一說出來就後悔了,滿臉緋紅,只盯著地板看,不敢去瞧釋悔的臉色。
他自覺十分十分羞愧,不僅將自己對林非的情感說了出來,更冒犯了出家人,要是釋悔責罵還好,萬一他也嘲笑自己,那可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