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馨瑤攜手跪拜,心裡刺痛到暈眩卻也叫不出聲音,明知是假的,卻還是經不住地落淚。
格瓦見他眉頭緊皺,眼角含著淚,便知他又被夢魘迷住,半跪在他身邊,伸手輕搖著“公子,公子,醒醒。”
顧祈樾進門便見得這樣的景象,格瓦跪在榻前,手扶著他肩膀,毯子半拖到地上,高大的身姿半遮了他,只半露出玉臂使勁捉住格瓦衣袖,似乎是溺水的孩童。
皺了眉進去,榻上的人分明還未醒來,臉上掛滿淚痕,秀眉皺成一團,手緊抓,“這是怎麼了?”
“像是夢魘了,喚也不醒,公子幼時似乎也有這樣過,但好久沒發作了。”見顧太醫來了,格瓦連忙讓位,垂首立在一邊。
“珩兒,珩兒,醒醒。”
見他仍然什麼都沒聽到一般,也不顧格瓦就在旁邊,手環過他身子,將他擁入懷中,在他背後輕輕拍著,一下下撫摸梳理著他水睡亂的黑髮,感受他在自己懷裡輕顫著,逐漸安穩下來,眼卻一直沒有睜開,又沈沈睡過去了。將他抱到床上,為他蓋好被,又佇立良久,才默默離去。
這小波斯貓最近似乎是有些冷落了,卻也總是抽不了身來見他一面,只能隔日差人送了些湯水糕點來,也不知有沒有吃。療治似乎更加艱難,幾月來收效更微,能逼出的蠱蟲更少,有時甚至在藥浴中浸泡一天,看林舒旭面板都泡的通紅有些地方還起了水泡,但出來也不過是一兩隻細小的子蟲,縱是兩人只是利益關係,也看得揪心。莫名就有些懷念在竹暉山上的府邸時的日子了,小竹樓內飄著的竹香,混了他畫畫的水粉油墨味道,還有隔幾日便求了他親手做的糕點,總是在炎夏裡送來幾許清涼。
看林舒旭卻仍是淡淡的安穩模樣,全然沒有看出一絲沮喪,淡泊的性子似乎早已看穿世間的糾葛,亦或是失望得太多次,已經對治療沒了盼頭,無論何點,總歸是個可憐人。顧祈樾低頭思索著,初升起的月散著盈盈的冷清的光,不過是戌時,小人兒已經睡下,怕是今日出門累極了,本還想好好呵護一番,也只得放過他了。
次晨依然是晴朗的天氣,還有幾天便是除夕了,林寨中更加熱鬧,連寨主主宅的丫頭們也開始為春節佈置,幾個小少爺們也帶著弟弟妹妹在後院中佈置年花,還扯了花紙剪窗花,煞是好看。
“顧太醫可也要寫一副春聯?”說話的是林族大少爺,明眸皓齒的一個少年,眉宇間帶著英氣。
見得他們之間的嬉戲,顧祈樾心情正好,“顧某素來書法不堪,大少爺可不要為難了,呵。”
“顧大人謙虛,明明聽得家父提起顧大人書法極好,莫不是是不肯留下墨寶罷?”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不用回頭,便知是林舒旭,兩人數月來關係已十分友好,顧祈樾敬佩他性子沈穩豁達,互相的打趣也十分平常。
“林兄折煞我了,跟林兄房中的山水詩詞比起,不堪入目。”
“也不能比顧大人手中的摺扇精美,畫筆如此精細,縱是世間大師也鮮有如此精妙的筆觸,且顧大人似是在意得緊呢,春寒時分亦拿出來?哈…”
“呵呵,附庸風雅罷了。”
終於接過毛筆,沾了金粉和濃墨,在桃符上揮毫,下筆蒼勁,轉筆提筆出鋒,筆觸凌厲有力,字形瀟灑飄逸,稱得上入木三分,行雲流水。
“顧大人好書法,下聯便由愚兄來罷。”
取過他手中的筆,仔細沾墨,字型纖細,頗有顏精柳骨的風範,不如上聯瀟灑蒼勁,卻更添了些柔和圓潤的溫婉感覺,用作春聯實是十分得當,有種和美之意。
“林兄喚我祈樾便可,顧大人的,聽了生分。”
“那,祈樾便跟愚兄一同用膳吧,我特意吩咐廚房做了蓮子糕。”
極燦爛的陽光灑落,桃符的墨跡瞬間便幹了,金粉在日光中閃著光,尤迦律出門便聽得他們歡笑,眼角卻有些酸脹。
“他喚他…祈樾麼…”轉身回房,心中似乎壓了萬斤的石塊,沈重得呼吸不過來。
桃符上字跡清晰,“林暖和煦滿春意,風清陽灑合君祈”。
林…祈麼,似乎是,十分般配…
☆、15春暖心涼情難系 1
15春暖心涼情難系
家宴十分溫馨,依然是圍爐的小灶,卻添了幾個伶俐的丫頭起舞作伴,腳踝上的銀鈴隨著舞步發出清脆的響聲,十分整齊,既是舞步亦是樂曲,十分新鮮。尤迦律向來通些音律,卻與中原這邊樂器不同,阿梵的樂器多為敲擊,鍾鼓為多,十分難有如此婉轉又跳躍的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