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願意的!”
外間金吾們聽到裡頭打鬥響動,也都湧進來,這些金吾們和武崇訓薛崇簡皆有些交情,當即幾人上前將武崇訓拉開,笑打著哈哈勸道:“大郎息怒!都是自家人,莫傷了和氣。”楊慎交趕上前將薛崇簡扶起,薛崇簡喘息了一陣,拭去額頭冷汗,才扶著楊慎交站起,在他手臂上一捏,以示感謝。楊慎交凝望薛崇簡一刻,輕輕嘆了口氣。
武崇訓怒吼道:“薛崇簡,你得給我武家一個交代!”薛崇簡撣撣身上塵土,淡淡一笑道:“我們去見至尊,我求至尊賜婚。”他一指周圍眾少年,道:“他們都是見證。”
武崇訓將妹妹放上自己的馬,薛崇簡也騎馬跟在他們身後,一隊人返回城內。天空漸漸放明,一抹曙光升上林梢,間斑駁光影投射下來,隨著枝葉的搖曳跳動不定。晨間的鳥雀聒噪成一片,薛崇簡看到朝陽照耀著水邊的垂柳,柔媚的長條在金色的粼粼波光中閃爍明滅。他竟是勒馬呆了呆,這景色如三日前他和李成器所見一模一樣,卻已像是隔了七世三生般飄渺。
楊慎交頭一次在這少年的面上看到了一股悲意,他有些擔心,促馬靠近他,輕聲道:“不妨事麼?”薛崇簡醒過神來,他轉過臉笑道:“不妨,你帶得他們過來便是功德圓滿,改日我請你。”他策馬追上武崇訓的隊伍,風中隱隱飄來少女的啜泣聲。
他們進宮時皇帝剛剛起身。皇帝近來漸漸有些懶於朝政,除了每月朔望的大朝會親自主持,平日常朝都由太子李顯監國聽政。太子謹慎地料理著自己力所能及的小事,為母親分擔煩冗,軍政大事仍然全憑母親裁奪。早有人將訊息報給太平公主府和梁王府,梁王夫婦與太平公主匆匆進宮,薛崇簡和武崇訓還跪在殿外等候皇帝起身梳妝。
太平公主一看兒子衣衫不整,武靈蘭跪在一旁紅腫著眼睛只是哭泣,仍有些不敢相信,趕上一步壓低聲音喝問薛崇簡:“怎麼回事!”薛崇簡吐了吐舌頭,牽著母親的帛帔笑道:“兒子和表妹兩情相悅,阿母代我們跟阿婆說個情吧。”太平見他仍是這樣一幅頑皮模樣,又驚又怒道:“你瘋了!她……她是你表哥未過門兒王妃!”旁邊的梁王妃忍不住悲從中來,抱著女兒哭道:“我們入宮時,就聽見門口的宮女內侍們議論地沸沸揚揚,我家阿蘭還怎麼嫁人!”忽聽見殿內內侍拉長了嗓子喊道:“陛下駕到!”梁王妃也不敢再哭,忙跟著武三思一道跪下。
皇帝仍是扶著張氏兄弟出來,淡淡掃了殿下所跪之人,待張昌宗將自己的長裙撩起,才在坐床的玉簟席上坐下。內侍將一隻三尺有餘的于闐白玉大冰盤安置在螺鈿垂瓔香檀木托架上,又從桶中挖出些剛從冰窖中取出的冰塊放進盤中,玉盤上頓時升起縷縷白煙。清涼之氣氤氳開來,竟令殿上諸人都輕輕打個寒戰。
皇帝先吩咐上官婉兒給武三思夫婦、太平公主賜坐,又望望薛崇簡,見他一身淡綠苧絲缺胯長袍被撕開數道,修得細如嫩柳的眉黛一蹙,向薛崇簡道:“你這是怎麼了?又弄得乞索兒一般?”薛崇簡印�招ψ趴哿爍鐾返潰骸八鋃�惺祿奶疲�浼掖罄山萄盜慫鋃�較隆!被實劾淅湟緩叩潰骸澳閆鄹毫巳思頤米櫻�罡冒ぷ帷!毖Τ緙蛺�實鬯坪醪⒉荒張���諾男奈⑽⒎畔灤��ψ龐謅盜爍鐾返潰骸八鋃�盟饋!�
皇帝向薛崇簡招招手道:“你過來,朕有話問你。”
薛崇簡不敢起身,膝行兩步到坐床上,他伏地不起,只覺皇帝的一雙熠熠鳳目正盯著自己,背脊上禁不住又滲出汗水來。皇帝低聲道:“為什麼是她?”薛崇簡雙目只能望見皇帝繡金長裙的下襬,薛崇簡想起數年前自己闖了推事院之後,亦是伏在皇帝的裙下微微顫抖,他的心跳漸漸快起來,強壓著忐忑道:“孫兒喜歡錶妹。”皇帝仍是重複一遍:“為什麼是她?”薛崇簡一怔,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道:“孫兒與表妹已有了噬臂之盟,望阿婆成全。”
皇帝微微冷笑:“噬臂之盟?為了他,命都不要了?”
薛崇簡只覺皇帝話語中別有深意,渾身如被電擊般滾過一陣輕微的戰慄,他一時想不清楚皇帝口中的“他”究竟指誰,但此時他已無路可退,便是刀槍劍戟也只能迎頭趕上,深吸口氣答道:“是。孫兒罪該萬死。”皇帝冷笑道:“要是朕殺了他呢?”薛崇簡咬咬牙,坦然道:“孫兒唯請與他同死。”
這兩句對答清清楚楚傳到殿下人的耳中,武靈蘭望著薛崇簡的背影,一股熱淚再度湧上,忽然叩首大哭道:“姑婆!阿蘭已經是他的人了,阿蘭不要嫁給壽春郡王……”武三思氣得險些暈過去,罵道:“不知廉恥的東西!還不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