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病態的胤禩,笑道:“朕安排的這場戲可能看?”
胤禩黑漆漆神采飛揚的瞳仁透出琥珀色清淺的光華,直視過去時會忍不住避開他幽深死寂的雙目。皇帝或許是唯一執著於盯著胤禩眼睛說話的人,他開口時絕不容許面前的人用沉默來回應他的一片苦心。
“或者是朕錯了,老十四再如何當年也不過是無知少年,無人誘惑怎會誤入萬丈深淵?當年八弟為了拉攏老九老十的手段莫非也用在了十四弟身上?”
胤禩咧咧嘴角,虛弱笑道:“知心中有佛所見皆佛,想必四哥用了同樣的法子招安了十三弟為皇上鞍前馬後。”
皇帝一把將人狠狠推倒在地,一腳踹上胤禩傷腿,看他瞬間疼紅了眼牙齦現紅,狠聲道:“朕早說過,你再拿老十三做筏子,休怪朕無情!”
胤禩慘笑道:“四哥既知兄弟逆倫是萬丈深淵,還是早早處置了臣回頭是岸的好。臣屢次三番詆譭怡親王清譽的確罪該萬死,從不敢怪四哥無情。”
皇帝氣得發抖,對老八這樣一心喊著‘殺死我一個幸福所有人’的弟弟,他一身本領難以施展,總是拿他妻妾兒女性命威脅實在落了下成,多說幾次連他自己都覺得無趣。放了重話出去老八一犯再犯明擺著不懼他,想罰想做些什麼又怕這人真被他一下子折騰死了,不划算!
皇帝暗暗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對自己說了無數個‘忍’字,才換上一副‘我為你好’的親切面孔,扶起胤禩,攬了他一併坐在雲龍椅上,替他擦汗揉腿揉膝蓋:“朕也是為了你好。你一心收攏十四弟不就是指望著他一朝登基有你好日子過?你可知道他對你存的那點子心思?你以為他真得了勢得了權,會容得下你功高震主?”你以為老十四做了皇帝你的下場就會比現在強?還不是‘咫尺宮門閉阿嬌,從此君王不早朝’——朕比老十四強多了。
胤禩斂眉抿嘴白了臉好一會兒,久到皇帝以為自己的話說到老八心坎兒裡去,正在動搖時,他開口道:“皇上還是容臣跪著回話的好,並坐龍椅是十三弟的特權。”
皇帝一張臉漲得血紅,指著臺階下道:“好好好,老八你是鐵了心與朕為難。朕對你諸多忍讓照拂你視若敝履,非要撐著一副賤骨頭與朕做對。既如此,你去替他跪著,跪得朕滿意了,就不罰他。”他好意提點老八十四居心不良,可老八卻口口咬死老十三,簡直不知所謂——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自甘下賤喜歡引誘兄弟?
胤禩如釋重負,跪天跪地他不怕,就怕老四一時興起再折騰他。好死已成奢望,生不如死才最難承受。
皇帝看他艱難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御階,在御案前面撩開袍子慢慢跪倒在地。興致全沒了,罰跪辱罵都不傷筋骨,吵起架來老八病歪歪地一樣能將人氣死。可他真不敢再對老八做什麼,不說他那個破敗身子能不能承受,要是再弄出個孽種來該如何是好?
……
皇帝的怒火一直悶不吭聲持續了好幾日,最後意外地直接落到恂郡王頭上。
太后病勢稍緩,皇帝一道旨意下來,令恂郡王遵化守陵,替了先前暫留景陵的十五貝子。理由是恂郡王在聖祖靈前失儀無狀,有負皇考經年疼愛,理當守孝懺悔。總之就是老十四你既然自稱最得皇考垂愛,那就下半輩子陪先帝替朕盡孝去。
當夜恂郡王強硬闖入東華門質問皇帝,生母臥病在床,皇上卻迫不及待處置親弟是何用意,時不時當真要氣死太后才罷休?皇帝冷笑答曰,朕之嫡母早已歸天,如何能再薨逝一回?你忤逆君父兄長,罰你去守陵已是仁至義盡,倘若再有遲疑,或是去太后榻前哭訴惹她老人家憂心難過犯了舊疾,氣死親孃的罪名你也跑不了!
若不是身有兵刃不得見君王,恂郡王當晚就要弒君謀逆了。但他不能,皇帝說得很清楚,他的額娘、他的八哥全都捏在帝王手裡。他輸了,縱是不甘不願又能如何?留在京城又能如何?名為賢王實為被圈禁監視之人,連額娘也不得見,不如趁此機會有多遠跑多遠,天高皇帝遠,皇考面前老四總不敢下黑手。
……
兩道諭旨一下,加上年前九貝子遠遷西寧一事,皇帝苛待排擠兄弟的名聲在群臣中算是坐實了。可是皇帝哪能甘心認下這等頭銜,次日在金殿之上撥亂反治:“皇考對老八的考語,諸王大臣一經捧閱即知之矣。朕豈有意凌虐苛責之哉?自朕即位,允禩優封親王。任以總理事務。理應痛改前非,感朕包容委任之意。誰知這廝不以事君事兄為重,反倒懷挾私心。諸凡事務,不實心辦理。有意隳廢。且每遇奏事並不身到。亦不親加檢點。苟且草率,付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