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猜忌。日後,你放手去做。”
不等他回答,若無其事地放手站起,揚聲喚人。不一會兒下人進來收拾打掃,重上夜宵,再整杯盤。這一次諸般器皿總算素淨了下來,元紹喝了兩口,順手也給凌玉城滿上一杯,看他本能地想要起立,抬手虛空一捺,把人按回了座位上:
“你也不用太過拘束惶恐。只要不是朝會上,諸王大臣,在朕面前也是有座的。”不等他回答,搖頭失笑:“算了……南朝就是禮數太重,其實君臣之道,哪裡又在這上面?你慢慢習慣就好,朕不拘著你。”自斟自飲,再不說話。
兩個人總算平平安安吃完了第一頓晚飯。各自洗漱完畢,元紹捧著茶盞呷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凌玉城從屏風後面轉出來,那個神情舉止雖然不至於磨磨蹭蹭,卻顯然在極力隱蔽地四下裡打量,不知是覺得桌上椅上哪裡過夜比較好。
元紹本來倒是沒有想到晚上怎麼過的問題,反正不管怎樣,他身為主君肯定都是睡床的那一個。然而看著凌玉城滿身防備,每一根刺都暗暗豎起來了的樣子,反倒升起了一點惱羞成怒的味道,輕咳一聲:“不早了,睡吧。”臉向裡床一揚,那個意思再明顯不過——上去。
話音未落,凌玉城的動作明顯一頓,望過來的眼神裡除了驚愕,還帶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元紹迎著他的目光一挑眉,還待說些什麼,卻見凌玉城默默垂了下眼,只一息時間,就已經把多餘的心緒收斂得滴水不漏,乾淨利落地微微躬身:
“是。”
翻身上床,緊貼著最裡側的床沿躺了下來,片刻就調勻了呼吸。元紹慢慢走近,低頭看著他背對自己向裡側臥,呼吸悠長,已經沉沉入睡的光景,慢慢把方才的情形回味了一遍,忽地失笑:
“你啊……”
輕笑聲中,他揮手滅去房裡多餘的燭火,也靠著外床沿自顧自躺下。紗帳輕拂,元紹藉著龍鳳花燭微弱的光芒打量帳頂連綿花紋,在漸漸湧上的睡意中朦朦朧朧地想著:
“似乎有點意思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晚上有飯局,提前更新了
後文已經開始寫了^^
PS:昨晚的書評看得我很鬱悶……話說大家都知道那隻杯子的寓意麼?
☆、明日思親夢裡人
次日,翠華搖搖,迤邐北上。
對於那位北朝天統皇帝大婚次日就要歸國,大虞上下,抱的多半是謝天謝地的送瘟神心態——除了在婚典現場站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又要大清早爬起來郊送實在痛苦以外,能迅速擺脫那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別國皇帝,還是非常可喜的。
在雙方都有誠意迅速分手的情況下,郊送儀式進行得極快。辰時未過,大涼金吾衛儀仗已經簇擁著帝后二人並騎向北。元紹滿心的意滿志得,然而看著凌玉城在他身邊頻頻收韁,簡直要一步一回頭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問了一聲:
“怎麼?——還有地方想去?”
“……陛下恕罪。”
“想去就去。——朕的皇后,沒有去不得的地方!”
可以看見凌玉城明顯遲疑了一下,然而終於還是在馬背上深深一躬,徑直撥轉馬頭,抖開絲韁,元紹悠然跟在後面。大駕一動,千乘萬騎緊隨著調轉方向,在負責送行的大虞鴻臚寺官員心底瘋狂的抱怨詛咒之下,向著虞陽東郊浩浩蕩蕩開了過去。
凌玉城顯然對自己要去的地方異常熟悉,毫不遲疑地帶著隊伍越走越偏,終於在一片荒灘野地前停了下來。時當盛夏,那一片地方草木高過人頭,然而榛莽縱橫,雜亂無章,間或風吹草低,還能看到野狗狺狺搶食的身影一閃而逝,不知為什麼就讓人打心底裡陰冷起來。
大虞鴻臚寺卿緊趕慢趕了一路,好容易盼得隊伍停了下來,心想終於到了需要他上場的時候了,搶上前一看,竟是京郊化人場旁邊的亂葬崗。這地方莫非還能舉行什麼儀式不成?沒等他開始抓撓頭皮,凌玉城一騎絕塵,當先奔出,在前方平地上甩鐙下馬。他身後,十幾個黑衣親衛也策馬而出,自然而然地雁翅散開,在人群前面攔出一條若有若無的弧線。
凌玉城更不回顧,怔怔站在當地,出神地望著那一片坑坑窪窪、草木茂密的荒丘。有些地方有連綿的隆起,間或一兩塊殘碑倒在地上,更多地方沒有路可以深入,幸好除了死人實在太多的時候,也沒有人需要路深入這裡。前一天還微微隆起的地方可能第二天就窪陷下去,那是薄薄瘞葬的屍體被野狗或者別的什麼刨開,然而那些屍體已經算得上幸運,因為更多或者完整或者草草火化的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