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皇帝雖然生了十七八個兒子,然而除了繼位的皇五子延熙帝之外,其餘皇子死的死,囚的囚,就只剩下當年才三四歲,任事不懂的寧軒安然無恙。延熙帝也樂得有這麼個比自己兒子還要小個十幾歲的小兄弟養在身邊,一來不用擔心和他爭位,二來可以讓世人贊他一句兄友弟恭,是以待這個幼弟比他親生的幾個兒子還要好些,每有內府獻上的時鮮,外藩貢來的珍物,總是先挑上上的份子賜了睿親王,餘下部分才輪到妃嬪皇子和其他重臣。
到了延熙皇帝龍馭賓天,先帝寧載素有仁孝之名,對皇叔更加恭敬,連同寧載的弟弟、今上嘉佑皇帝御極十二年,也不曾改了亡兄的規矩。睿親王也十分能領略他們父子兩代三人的好意,一味的在家詩酒風流,結交文人雅士,還養了兩班絕好戲子,時不時有官媒領了極清俊的孩子上門來給王府的管家相看。
這樣一位親王,凌玉城又生得一副女兒家也要自愧不如的相貌,自然沒事決不肯上門走動,今次要不是寧秀死命拖了來,又聽說有各國使節到場,最多不過派個副將送點賀禮罷了。因此上前給睿親王行過禮,說了幾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例行恭維話,眼看著寧秀笑嘻嘻地混進一幫鴻臚寺的官員當中,凌玉城徑自坐回自己的席上和副將們說話,一邊暗地裡打量著各國使節,把為首諸人的一舉一動都記在心裡。
今日睿親王府屏開芙蓉,褥設錦繡,正堂裡滿滿的都是大虞王公貴族和各國使節。大虞以左為尊,左邊從首席往下列了二三十席外國使臣的席面,右邊是大虞皇子、宗室、公侯伯爵一溜數下來,然後才輪得到一二品大員的位置。凌玉城以北疆大帥的身份,也不過在右首坐到了第三十三席,如果不是頂著個世襲的侯爵頭銜,只怕還要往後多排出一二十席去。
這時賓客已經到了大半,只剩蘇臺、西珉的使臣和大虞儲君寧泰不曾到場。因壽星還沒出來,客人多是交頭接耳的聊天,有交情好的就串來串去,這邊作個揖,那邊扯兩句閒話。凌玉城掃了眼大涼那一席,目光忽地頓住。
白天聽月樓頭過來攀談,自稱餘元繼的那個男子赫然坐在席間,卻不在正中一席,而是被掩在正使身後的陰影裡,不留心幾乎注意不到。正使位子上端然正座的反而是白天坐在餘元繼下手的那個年輕人,此刻正和湊近來說話的南平使節談笑風生,一派溫文爾雅的氣度儼然翩翩濁世佳公子,哪裡看得出是來自羶肉酪漿、逐水草而居的北涼?
見到凌玉城望過來,餘元繼微笑著衝他舉了舉杯,隨即一飲而盡。北涼周圍附庸的小國也是極多,席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兩三撥人過去,再看時已經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有意思——”凌玉城眉頭一揚,心底那個隱隱的猜測越發肯定了幾分,側頭問道:“這次北涼派來的正使是誰?”
“是北涼羽林將軍哥舒夜。”立刻有下屬應聲回答,停了一停,又跟了一句:“世襲晉國公,還是北涼天統皇帝的駙馬。”
跟凌玉城來赴宴的下屬都跟了他至少兩三年,知道自家將軍不是真要答案——實際上某國使節某人這種資料,以凌玉城的習慣,早在進京之前就肯定背了個滾瓜爛熟——只不過藉著旁人的回答整理思路,因此一報出答案,外圈的幾個小聲聊著天遮掩動靜,內圈所有人都住了口,或是相互用眼神示意,或是眼巴巴地盯著凌玉城沉思中的側臉。
“羽林將軍?”凌玉城暗自沉吟,打了這麼多年仗,他當然知道北涼皇帝的御林軍歷來分為金吾衛和羽林衛,金吾衛宿衛宮禁,羽林衛出入扈從。既然派了羽林將軍出使,按說使節衛隊就理所當然是羽林衛,然而今天在大道上鬧事的分明自稱為北涼金吾衛——這兩支軍隊一起出動,白天那人又坐在哥舒夜上首——北涼貴胄的姓名年貌在腦海裡一個個流過,凌玉城越想越是肯定,一時間連眼神也亮了起來。
如果餘元繼真是他猜測的那個人……難得此人輕身潛入大虞,這個機會絕對不能放過!
正在凝神思索,忽然外面一陣大譁,就連凌玉城身邊的副將親衛也紛紛扭頭,有些位置不好的,幾乎要撲到前面人背上。凌玉城回過神來向大殿門口望去,原來引起騷動的是一隊靚妝麗服的妙齡女子,為首一人寶鈿珠釵,廣袖輕揚,正紅裙裾之上鳳凰飛舞,氣度一派高華貴重,其餘眾人也都是容姿秀麗,顧盼神飛。兩邊席位上無數道目光集中在她們身上,那些女子也並不羞澀,一徑大大方方地回看過去,時不時還對中意的男子報以微笑。
“原來是來賀壽的外國使節到了。”凌玉城不由得一笑,低聲為幾個第一次踏進虞陽的土包子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