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才絕豔的少年將軍,那個用兵奇詭飄忽,讓他手下將軍吃盡了虧的狡猾傢伙,那個傳說中貌如好女卻厲若修羅的一代名將,那個讓他花了幾年時間耗盡心血佈局的敵國重臣……
正在出神,卻聽見邊上有人“啪”地一拍桌子,一個顯然是進京趕考的書生粗聲粗氣地叫道:“雖說是奸臣陷害,可那修羅將軍被鎖拿下獄,也算是他的報應。——蕪城一戰,他放火燒城,連阻擊蠻兵的襄州兵馬和蕪城青壯全都燒在火裡,自己卻帶著本部兵馬追擊蠻兵邀功請賞,那一場大火之下,四千襄州軍連帶守城的蕪城青壯只有兩百人生還,他倒是帶著部下加官進爵,世上哪有這個道理?”
“自古殺俘不祥,何況是為了自己功勞,連自家人一塊兒殺!”
“要說沒有私心,他為什麼不帶著自己的部下去阻擊那些蠻子?”
元紹輕微地皺了皺眉。幾千孤軍弱旅對抗三萬強兵,能打贏就不錯了,還在計較燒在火裡的有多少自己人?至於帶著自己的部下阻擊涼軍更是笑話——四千勉強收攏的襄州軍多是步兵,蕪城青壯更不用提,難道讓那個凌玉城帶著麾下騎兵玩巷戰,讓那些步兵和民兵靠兩條腿追殺大涼殘軍?
書生之見。
目光不由得向角落裡瞥去,那個容色秀麗氣度溫文的男子仍然靜靜託著茶盞,對邊上一句句入耳的爭執恍若不聞,倒是他周圍幾個護衛頗有點按捺不住的意思,頻頻交換眼色,只是沒有命令不敢發作。
☆、繫馬高樓垂柳邊
一群書生吵吵嚷嚷,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有人辯駁,有人嘲諷,有人兩邊解勸卻誰也不聽他的,隔著幾張桌子一句一句傳來,元紹聽得有滋有味,忍不住以茶代酒遙遙一飲而盡,帶著笑意的目光只在角落裡那人周圍打轉。
“四千對十萬,能打贏就不錯了,還想怎麼樣?”
“這一場大火,蕪城青壯葬送殆盡,只成就了他一人功業,這是為國征戰,還是為了他一己私心?”
“襄州太守早就逃得不知去向,蕪城一敗,京城門戶洞開,死的何止這麼區區半城百姓?不用半座城池換一方平安,難道要用手上這麼幾千殘兵去跟人家硬碰硬,全部死在北蠻手裡倒好麼?——還不是一樣護不住蕪城百姓!”
“連自家人一起殺換來的加官進爵,算什麼國之棟樑、一代名將!”
“總比把自己性命都填上去還打了敗仗的好!只要打贏了,管你是怎麼贏的!”
“我朝以仁德治天下……”
噪雜聲中那個看似孤身一人,其實卻被層層嚴密拱衛的男子默然無聲地抿著茶水,唇邊一縷心不在焉的飄忽笑意,元紹心中不知為何忽地一動,施施然起身向他走去。腳步才動,那一桌周圍就零零散散有人站了起來,或是招呼小二,或是向鄰桌敬酒,總之若有意若無意地擋在他行進的路線上。
然而元紹的步伐看似慢悠悠的毫無異常,那幾個攔路的卻只覺得眼前一花,要攔截的人已經從身邊晃了過去。兩個護衛大驚轉身,才發現元紹已經站在角落裡那張小桌邊上,衝著他們的上司拱手為禮:
“閣下請了。我觀閣下氣度不凡,適才聽那些人評論雲陽侯是非,閣下神色間頗為不屑,想必自有高論,餘某不才,能否請閣下共飲一杯?”
背後尖銳的氣息如同針刺一樣逼來,或許那些意外把人放進了防禦圈的衛士們,已經暗暗握緊了刀劍——元紹全然不為所動,凝神注視著面前那人眸子裡飛快閃過一絲驚訝,旋即回覆深如淵海的安然平和,微笑著向他舉起茶盞: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他微一示意,早有人搬過座椅安置在對面,元紹毫不客氣地落座,看著隔桌的衛士接手了店小二的工作,熟練地倒出開水燙洗新送上來的杯盤,用銀針在邊緣一一擦過,然後有條不紊地排列在他面前。
這樣的待遇,至少說明那些人把他當作和自己上司一個等級的貴客,在安全防範上需要給予同樣的注意?元紹事不關己地看著他們忙碌,一個多少有些不知所謂的念頭驀然浮了起來:在自己的國都都需要這樣時刻戒備,那個人的處境……是否可以判斷為,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麼光鮮?
這想法只是一閃而過,他不動聲色地從容舉杯,向對座的人點頭微笑:“在下餘元繼,請問閣下如何稱呼?”
“不敢當,在下溫澤。”
那自稱溫澤的,自然就是樓上書生們爭論得不亦樂乎的主角,北疆大營三十萬軍隊的大帥,雲陽侯凌玉城了。溫澤卻是他的表字,乃是嘉佑八年冠禮的時候虞帝親筆題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