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3 / 4)

我領著偵察排開動了摩托車,施令時聲音有點抖,嵌著三顆星鈕的領章勒著脖子,彷彿在發燙。

由於統帥部確定這次軍事行動不會開槍,因此偵察連只需要夾在隊伍當中前進。我坐在三輪摩托的斗車裡,不時摸摸手裡的望遠鏡、新發的地圖、僅僅在射擊場上用過的槍,激動的心情和其他的新兵蛋無異。

從柏林到帕紹一直是急行軍,二十多小時不間歇地行進,在第一個晨曦初露進入萊比錫,第一個落日越過雷根斯堡。3月12日凌晨,我們來到邊境。步兵團的很多人由於興奮而整整一天沒閤眼,而全部配備摩托車的偵察連,根本沒有閤眼的機會。到帕紹時,整個排的人艱難地翻下車,恨不得給自己的關節上機油。

帕紹是一座安寧的小城,多瑙河在這裡最後一次眷顧德意志蘭,奔向奧地利。天色很黑,景色無緣得見。睡意潦草地安撫了我們,風塵僕僕的軍容和疲憊的黑眼圈未及休整,我們在清晨又跨上摩托車,冒著飛雪和橫風繼續向前。

一進入奧地利,市民馬上包圍了我們。參加過一戰的男人向我們敬禮,女人則拿出食物,我的斗車立刻裝滿了各種麵包。本來是不允許收受市民的東西的,但是拒絕這樣熱忱的饋贈就太矯情了,我們只好拖著麵包向前開去。

在維也納,照樣受到了盛大的禮遇。人們在歡慶中湧向軍隊,撕扯他們的扣子。我不得不讓士兵們把子彈卸下來以防走火或丟失。兩挺衝鋒槍的保險栓不太嚴實,乾脆就把槍托拆了。餘下的幾天裡,高階軍官與奧地利上層互相訪問,普通士兵徜徉於維也納的名勝。3月15日,警衛旗作為帝國最優秀的儀仗部隊參加了大閱兵,希特勒在閱兵臺上演講,“同一種語言,同一個帝國”。這的確是一句政治口號,但誰能造出另一句口號,來驅散這油然而生的心願?

幾天歡慶下來,我幾乎忘記了這本該是一次軍事行動。合併過程十分順利,警衛旗抵達維也納後一直待命,除了閱兵就沒有什麼任務了。那天我們列隊走過多瑙城的筆直道路,歡呼聲繚繞耳邊。我在柏林的外交場合或紐倫堡的黨代會上已參加過幾次閱兵,儀仗靴又緊又硬,但只要拔高腰桿就能讓動作流暢,這個訣竅是儀仗連教給我的。

不過由於奧地利警署正在交接,偵察連收到了旨在防止潛在的破壞活動的巡察令。我所在的排被分配到利奧波德城。

這是猶太區,在多瑙河的另一面。大量的流動人口和非德意志裔使之歷來是犯罪多發地,為跨國的間諜活動提供了掩體。在德奧合併的時局下,肯定有大量的反對派和境外勢力蠢蠢欲動。但這時奧地利已經是德國的一部分,國內安保工作本不該由軍方出面,連長再三交代不要貿然行動,開槍更是嚴令禁止的。

利奧波德城擁擠的街道兩邊黑壓壓地林立著各色商鋪。東歐式的混亂當中,連空氣都瀰漫著猶太小食店特有的味道,清戒派猶太男信徒穿著黑色長袍穿街過巷,蔚為奇觀。我們分成三隊逡巡在雜亂狹窄的街道上。人們對一支德國軍隊的到來感到好奇,滿面髭鬚的東歐人乾脆停在路上,用油膩的眼睛打量我們。

“避開他們的目光,這樣他們也不會老是盯著你看。”我示意部下只去注意街頭巷尾可能存在的可疑人物。

過了一會兒,“排長……他們還在看。”

“別管他們,我們的主要是來排查潛在的敵對活動的。”

士兵們沒有多說,低著頭走過一道道街巷。

這簡直像中世紀的罪犯遊街。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被猶太人看在眼裡,他們在我們身後交頭接耳,快步跑開或奇怪地停下。我的故鄉法蘭克福也有猶太人,多半從事金融或教育行業,從口音和舉止很難將之與德意志人區分開。但是利奧波德城的這些人頂著黑黢黢的氈帽,留著絡腮鬍子,油汙滿臉,講一種聽不懂的語言。

我們行經城區中心的一座猶太教堂。明顯的土耳其風格將它與其他房屋區分開(該教堂實為摩爾復興式建築,是維也納最大的猶太教堂——編者注),時值下午,深色面板的小學生結束一天的學習,和他們前來禱告的親人一起走出來。落日彷彿能把這氣氛放大,我發現世界上任何種群的孩子都有明亮光潔的雙眼,任何民族的家庭也都一般無二的溫馨。

老邁的拉比也蹣跚而出,為之送行。他看見我們,目光立刻變得警覺。短暫的猶疑後他轉身走回教堂,腳步刻意放慢以顯得若無其事。

教堂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我們迅速交換眼神,決定在這周圍埋伏下來。

其後的事件改變了很多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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