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間,來遲心裡已經來回想了好多遍,之前想過很多次被阜盍發現自己是來遲之後的情景,但是那些都是建立在阜盍把自己當做棋子看得情況下的,甚至最壞的情況下只能魚死網破。
可是如今這個情況,看起來阜盍似乎根本沒有生氣,也不要和自己算賬的態度,這時候若是應對得當,說不定會另有轉機。
☆、坦白
“好吧,我承認。”來遲嘆口氣,倒是在一旁坦然坐下,看著阜盍道:“我是來遲。”
見來遲這麼坦然承認,阜盍也不吃驚,畢竟眼下的情況很明顯,自己和來遲都是聰明人,勉強掩飾還不如坦然承認來得有利。
在來遲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經過昨晚一晚上的糾結,此刻阜盍看著來遲的眼神已經很平靜:“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次去看遠山寺途中受傷,死裡逃生之後。”
阜盍暗暗吃驚,雖然猜到來遲應該早就記起來了,卻沒想到那麼早,忍不住道:“白如墨那麼早就給你解藥了?”
來遲忍不住嗤笑一聲,挑起眉角看著阜盍一眼,語氣冷冷道:“王爺莫不是忘了,那‘奈何’可是沒有解藥的,又何來酒耗子給我解藥這一說呢?”
“那你……。”阜盍皺眉,猛地想起關於“奈何”這藥的傳言,非死不得解,非死……,猛地心頭一跳,接著一股難以言語的微酸感覺蔓延上來,看著來遲的眼神也含了幾分慚愧道:“那一次,你果真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麼……。”
“呵,拜王爺所賜,來遲自出生開始,便不是一直在鬼門關麼。”來遲想起往事種種,雖然覺得世事弄人,也不全是阜盍的錯,但是總覺得心裡憋屈得慌,忍不住就面色冷下來。
阜盍自然也是明白的,之前千算萬算,卻萬萬算不到自己會對手下的這顆棋子動了心。但是阜盍的性子,做了便是做了,終不是會逃避的人,既然往事種種已然不能改變,但是之後的一切卻是可以抓住的。
“往事即已發生,便是不能更改,我再多說也無益。”阜盍站起來,走到來遲面前,突然單膝跪下表情坦然,他本就生的身材高大極為俊逸,此事仰頭看著來遲,一張英俊的面孔幾乎和坐在椅子上的來遲持平,眼中更是一片坦陳:“唯有一句我可以對你說的——自今往後,碧落黃泉,我阜盍,定不負來遲!”
來遲雖然隱隱知道阜盍對自己的心意,但是兩人都沒有點破,便可以假裝不知。卻不料阜盍此刻突然會如此坦然,而那眼神表情不含一絲作家,來遲心裡很清楚,阜盍這樣的性子,一言九鼎,絕無戲言。
若是利用阜盍對自己的情誼,虛與委蛇,待到時機成熟之後逃之夭夭,甚至藉著他對自己的這份情誼,報復當年傷害自己的仇也不無可能。但是面對阜盍如此坦誠的面孔,來遲突然覺得自己呼吸有點困難。
碧落黃泉定不相負,這樣的誓言也許許多人說過,可是大多不過是花言巧語的情趣化,做不得真。但是這一刻,望著阜盍的眼,來遲深信,唯有從這個男人嘴裡說出來的,絕不會虛假。
原本應該冷若寒冰的心,像是悄悄裂了一道縫隙,一不注意便會消融成水。
“我……不需要。”來遲扭過臉,微微閉眼然後睜開,心底無聲嘆口氣,眼中恢復了一片清明,淡淡道:“王爺乃是人中龍,來遲本是池中魚,寧棲方寸之池任自逍遙,不入萬尺之海勾心鬥角。”
“罷了,此事日後再說。”阜盍知道來遲的性子,強求不得,越是束縛越是掙扎,唯有讓他自己心甘情願才能長久,便也不再對這個問題急於一時,轉了話題道:“如今你既不是太子,權位江山你也不要,為何要非要隨我去那蠻夷營中?”
來遲想了想,喃喃道:“不知道。”
“不知道?”
“是,不知道……。”來遲看著阜盍疑惑的表情,知道這個男人肯定是不能接受這種模糊不清的答案的,又想了想望向遠處,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輕輕道:“王爺,我之前總以為,旁人生死與我無關。可自出關之後,看見那些因戰事而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人,因戰事而滿目瘡痍的村子,心裡總是堵得慌,來了若是什麼也不做,總是不安。有時候我都會想,或許,雖然自己不願承認,但是畢竟是流著皇家的血……。”
“家仇總不敵國恨,並非因你是皇家人。”阜盍輕輕開口,伸手揉了揉來遲的頭髮,無聲安慰。
之前阜盍極少見到來遲迷茫的表情,此刻聽來遲這樣說話,言語之間滿是迷惘,便也知道他本性並不壞,那自私自利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