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嵐,你和周相是什麼關係?”
“學…學生是周相的小兒子。”
殿上的皇帝笑了,瞟了一眼老相爺:“那你跟我們說說,皇城失火那天,你都看見了什麼?”
“是。”周錦嵐站了起來,鼓起勇氣看向父親的方向。老人家沒有轉身,只是微微顫抖著那個看起來有點駝的蒼老的背影。
“學生那晚正在石淵大人府上借宿,火勢漸起時學生親眼看見有人潑油縱火後逃走。隨後學生去喚石大人,卻發現屋裡的人昏迷不醒,想必是有人事先下了迷香,否則如此大火不可能不被察覺。”
“然而微臣事後去順天府刷卷時卻聽聞此案被判定為天災,”嚴季涵接話,“於是,微臣以‘失職’為名調查順天府尹吳品庸,不料卻牽扯出了一連串京官的財務問題。其中,就包括了暗地裡一直與吳品庸狼狽為奸的吏部侍郎唐鏡禮。”
“可他前日已經入獄。”皇帝道。
“沒錯,因為牽涉到吳品庸受賄一案,”嚴季涵點頭,“但是微臣今天狀告的不是這個案子,而是他主使了這場火災。”
嚴季涵從袖子了拿出另一份奏摺,遞給了站在一旁的太監:“這是左副都御使陳大人在刑部督審時所留下的卷宗,還請聖上過目。”
“此份卷宗裡詳細記載了唐鏡禮的縱火計劃從上往下傳達的種種細節。而眾所周知,唐鏡禮是宋賢生的老部下,更是周相當年的門生。唐宋二人一個是吏部尚書,一個是吏部侍郎,他們在吏部為所欲為時日已久。上司宋賢生死後,按理說唐鏡禮應該乖乖收斂起尾巴做人,可為什麼在這風口浪尖上又計劃起了縱火案呢?這難道不奇怪麼?”
“你的意思是,唐鏡禮的行動不是受的宋賢生指使…?”
“還請陛下翻一翻面前的摺子,是否有一本是來自兗州的賬簿?”
皇帝微微一愣,認真地在眼前堆成小山似的摺子裡翻找起來。
“還真有…”
“如聖上所見,此賬簿裡所寫的全是十年前的舊事,按這裡面所記載的,兗州地方官員每年在當地搜刮民脂民膏無數,基本上全數用來孝敬了部分京官。而這些名字被寫上去的人,有的現在還站在這朝堂之上,有的卻已經作為罪臣成了刀下鬼。但是讓臣等感到疑惑的是,這份賬簿裡但凡出現了宋賢生的地方,底下必定還會跟著一個名字…”
皇帝手裡緊緊攥著賬簿,咬牙切齒:“周文詹…”
“是,”嚴季涵道,“微臣雖然年紀尚輕,入朝也才不到兩年。但是據微臣查證所知,宋賢生與周相是當年科舉的同榜同生。宋賢生二甲第一,周相二甲第七十六,然後二人一同透過朝考,在翰林院學習期滿後又同被分入了吏部為官。而前段時間宋賢生被彈劾之時,與他一同被處斬的官員裡有不少都是相府門生,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其實宋賢生與周相一直都在暗地裡勾結…”皇帝的聲音變得沉沉的,包含著未知的憤怒,“而朕曾經的吏部尚書和吏部侍郎並不是簡單的上下屬關係,而是同時受命於朕的宰相?”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唐鏡禮要冒險策劃縱火案,因為即便宋賢生死了,但是他最大的頭目卻還活著,那人就是當朝宰相周文詹。至於,他為什麼要放火…”
“是因為朕曾下旨讓周相全權監督圍場的修建,”皇帝打斷了嚴季涵,“一旦街道被燒光,驅趕百姓、趁機圈地就變得易如反掌…是這樣麼,周相?”
“咳咳…”一直沒出聲的老相爺再次開口,“當年科舉,老臣的同榜同生多達三百餘人,而這些年老臣在朝為官,擁有的門生少說也有百八十人。嚴大人沒有真憑實據,僅憑一些異想天開的推斷就說老臣與那宋賢生、唐鏡禮均有瓜葛,豈非太過兒戲了?”
“一點也不兒戲。”一聲僵硬的、帶著些緊張的聲音再次響起。
“周錦嵐,你有何話要說?”皇帝看向這邊。
“我們如今正在追究的事情原本就是本末倒置,”周錦嵐強迫自己站穩,努力抑制著聲音裡的顫抖,“現在我們需要證明的,是周相是否為宋賢生、吳品庸和唐鏡禮的上家。但可笑的是,都察院的幾位大人最開始鎖定的目標就是周相。而宋賢生,他只不過是因為與相府的人過從甚密才被調查,繼而丟掉了性命。”
朝堂內一片譁然。
“周錦嵐你胡說!”老相爺怒睜著雙眼,第一次轉過身來,直面自己的兒子。
“學生沒有。”周錦嵐跪了下來,匍匐在地。他不忍看著父親,一旦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