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他調走半年之後。”
第 20 章
周鋮的話在我腦袋裡轉了好些天,吃飯的時候想,上工的時候想,睡覺前望著上鋪的床板還在想,有時候覺著字字珠璣,簡直是金玉良言,有時候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可總是找不出個具體的。以前我可不這樣,什麼事兒在心裡過上兩遍想不通就算了,拋到腦後,過兩天忘了,我還是那個逍遙自在的馮一路。
可能是監獄裡讓人真正可以放在心上的事兒太少了,所以就這麼一件,翻來覆去的不肯走,死乞白賴地夜夜折磨我到天亮。
“你最近臉上起了好多疙瘩,慾求不滿憋的麼?”容愷的手工絕對是整個監區最快最出色的,所以他可以一邊抽空關心我一邊還拿著超產獎。
“聽起來你很有這方便經驗。”我連白眼都懶得衝他翻了,繼續對付手裡的彩燈。
一句話能打發的就不是小瘋子了:“上禮拜放風,你和周鋮嘮了半天,然後這禮拜你就精神失常……操,你不是動真格的吧!”
先不說他認為我居然對周鋮動了真心有多讓人驚悚,那話裡的意思分明是……
“你覺著我對誰不是動真格的?”
“啞巴啊。”小瘋子想也不想,“你不就是覺得好玩兒所以總愛逗他麼。”
我手一滑,指頭被做燈骨的鐵絲扎出了個紅血點兒。
放下鐵絲,我鄭重轉向容愷,眯起眼磨著牙一字一句地問:“我就那麼不可靠?”
“倒也不是,”容愷歪頭想了想,“但看起來就像特愛招貓逗狗的那類人。”
我洩氣地癱在椅子上,投降。
爹媽就給了一張輕佻浪蕩的臉,我還能拿刀劃上兩道增添穩重感?
招貓逗狗。我不知道這是小瘋子的個人扭曲審美眼光還是大眾看法,下意識的,就往花花那邊看,沒想到他也在看我。隔著三個認真勞作的腦瓜頂,我倆的視線在空氣中擦出無聲卻猛烈的火花,就像在黑暗裡脫毛衣時噼裡啪啦的青藍色靜電。
當火花歸於平靜,我衝他友好地笑了下。
花花皺了皺眉毛,算是回禮,然後低下頭繼續幹活。
這是好兆頭,不光會偷偷看我,還會給點反應了,我挺欣慰。但欣慰之餘,周鋮的論調就又出來了,魔咒似的,如影隨形。
一個人不會無條件的對另外一個人好,這話我不同意。但一個人能永遠無條件的對另外一個人好嗎?說實話,這個問題我心虛。
中午飯有雞腿,雖然是剁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人均半隻不到。我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呢人已經坐到花花旁邊了。前陣子我要這麼幹十次有八次人家會冒著被管教罵的風險直接端盤子走人,現在不只不會走了,偶爾還能交流交流。
於是換成我糾結了。
思前想後半天,我才小心翼翼夾了塊兒比較大的雞肉放到他的餐盤裡,然後再他給我夾回來之前飛快扔出來一句:“你太瘦了要多吃點兒再說一塊兒就別跟我客氣了。”
花花沒抬頭,只是吃飯的動作頓了頓,然後默默地把雞肉送進自己嘴裡。
我心底一塊大石落地。都是周鋮鬧的,沒事兒整什麼永恆論,弄得我別說買小炒了,就他媽給一塊兒肉還瞻前顧後半天!
“沒事兒就多跟小瘋子他們打球,別亂跑了,也別惦記著報仇啥的,我聽說那三個人也被關禁閉了。”其實我原本沒想提這個事情,可這陣子放風總見花花眯著眼睛四處尋麼什麼,我就有點兒頭皮發麻。
花花吃飯的動作又停了下來,還是沒抬頭。
我沒好氣地推了下他的腦袋:“吃飯和想事情不衝突,你個一根筋!”
花花可算賞我一眼,那表情是有點兒不樂意,但還不知道怎麼反抗。因為反抗通常不會有什麼效果——我在他這兒已經是“油鹽不進”的代言人了。
吃完飯繼續開工,吭哧吭哧幹完一下午再吃飯,然後看新聞,回監舍。
我一沾上床就再不想起,覺得渾身的零部件都又酸又疼,急需潤滑油。側躺的姿勢正好對著金大福和周鋮的床,我一邊想東想西,一邊琢磨周鋮這人可能誰都不愛,除了他的書。
“你想看借給你。”周鋮合上書,拿起來晃晃。
“別,”我連忙擺手,“君子不奪人所愛。”
周鋮微笑:“嗯,都是往出灑愛的。”
我黑線,最煩他話裡有話,明指暗指弄得你這叫一個尷尬狼狽。
那天之後他沒再和我就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