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鋮嘴角揚起個很微妙的弧度:“看來你是真沒放在心上。”
總算撓著癢的地方了,我收回胳膊,長舒口氣:“鬧了半天你就想問這個啊,放心吧,我的監獄症候群早過去了,不會復發的。”
周鋮靜靜地看了我兩秒,來了句讓我吐血的:“我不是擔心你,我是擔心花雕。”
我像個傻子似的半張著嘴,懷疑周鋮被小瘋子穿越了,否則怎麼也開始說火星文?
“我看你最近對花花都挺不客氣的。”沒等我回應,周鋮又說。
這話我能接上:“那小子吃硬不吃軟。”
周鋮點點頭:“我想也是。”
我覺著他話裡有話。
果不其然,後半句很快跟上:“因為只有你對他不客氣的時候他才會覺得自己不是老弱病殘。”
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但我能聽出來這不是什麼好話。
“馮一路,”周鋮忽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干的問題,“以前在外面的時候,你是不是在路上碰見小貓小狗都會顛顛兒跑小賣部買根火腿腸回來喂?”
我沉吟再三,挑了個自認務必謹慎的回答:“不一定是小賣部,有時候也會去超市。”
“那你怎麼不把它們拿回家養?”
“這還用問麼,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照顧它們,而且養寵物什麼的麻煩得要死,估計沒兩天我就得煩。”
“然後再把它們丟出去?”
“所以一開始我就不把它們往回拿嘛。”
“那偶爾喂一次有什麼用?”
“呃……都見著了當然不能無動於衷。”
“那你有沒有想過可能你轉身一走它們就開始惦記下頓,下下頓,但你卻再不走那條路了。”
我眯起眼睛,不放過周鋮臉上任何一個細微表情:“你到底想說什麼?”
周鋮好整以暇地看著我,還是那個悠哉得要死的樣子:“我想說你之所以會餵它們香腸是因為它們出現在了你的視線範圍內,你不喂會良心不安,就像花雕整天在你眼前晃,所以你剋制不住就想施捨他點兒什麼。”
“不是施捨。”我承認周鋮說的都有道理,可唯獨這個,不是施捨。
“那是什麼?”
“我想對他好。”
“因為你同情他,可憐他。”
“還有心疼。”
“好,姑且算上心疼,可是一個人不會永遠無條件的對另外一個人好,你心血來潮的同情可憐心疼會持續多久?”
“……”
我有點兒不敢看周鋮的眼睛了,那裡太透徹,讓人發慌。
更可恨的是他會因為你的慌而露出瞭然的微笑,勝券在握似的:“我從來都喜歡用最大的惡意揣度別人,不過對你,我願意破例一次。就出獄吧,你會比花雕提前出獄,開始你的新生活,然後等他出來的時候,又舉目無親了,可是他已經習慣了每天有火腿腸的生活,怎麼辦?”
怎麼辦?是問我麼?怎麼就成了這種狀況?鬼知道該怎麼辦!
我受不了地躺下來,整個人攤在柏油上,好像這樣腦供血就不會不足了,哪知道周鋮也躺下來,和我並排,然後衝著我笑。
你媽這是惡靈啊……
“再給你講件事兒。”惡靈變成伊甸園的毒蛇。
我欲哭無淚,如果不是周圍還有大批群眾,我一定會盡情的扭動翻滾,蒼天啊,你給亞當一條活路吧!
“其實你是第二個送火腿腸的。”
周鋮的話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轉過頭,跟他臉對臉:“第一個是誰?還有,咱能換個詞兒麼,比如人間溫暖大愛無疆什麼的。”
“可以,”周鋮很好說話,“第一個送大愛的是個獄醫。”
“然後呢?”
“他在這呆了一年,對花雕特別照顧,那時候花雕才多大啊,快把他當親哥了。”
“接著他調走了?”
“你知道?”
“電視劇都這麼演……”
“呵呵,然後他和花雕說會回來看他……”
“可事實上他再沒回來過?”
“你看過的電視劇真不少。”
“過獎。”
“那電視劇裡有沒有說是他主動提出調動的?”
“……”
“聽說是再也受不了監獄的環境,想轉系統,足足啃了好幾個月的書才考出去。”
“花雕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