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全神貫注。
四個人打牌三個人看,氣氛多少有些詭異,幸好這一局結得倒是很快。輸家開始洗牌了,那四人中與路程最為相像的一個才抬起頭來,掠過路程對上南方的眼睛:“實在對不起,祖父之命不可違。你家幾代良民,光明磊落,其實我查了也是白費功夫。”
這便是路銜了,即使在家身上也是極為齊整的一套西服,白襯衫的袖口上綴著兩顆黑曜石袖釦,稍微一動就晃在旁人眼前,頗有點君臨天下的氣勢。讓他從座位上起身總是不好,南方便越過離自己最近的人向他伸出手去,兩人匆匆握手,很快就放開了。
這不算目中無人,真的不算,因為路程進門後也不過點點頭而已。多做多錯,南方覺得自己沒必要一個一個招呼過來,殷勤過頭,未免刻意。
但被冷落的物件總是忿忿不平的,立刻有人站起身來讓出位置:“會嗎?過來玩一局?”
南方一言不發就坐了過去,身後響起路程冷冰冰的回話:“既然要他玩,何必多此一問。”
他這話意固然寒洌,眼睛卻盯在老爺子臉上不動,果然不出所料地捕捉到一絲讚賞。路程心下一鬆,很快看到路銜的神情也變得平靜不少,想是替他們兩個鬆了口氣:老爺子最喜歡不顯山露水的聰明人,南方這個樣子,簡直可以裱起來掛在牆上了,僅供後來者膜拜。
被老爺子折磨過一通之後,南方再去見早已知情的路青夫婦便輕鬆得多了。路青話少,路夫人只關心他們是否旅途勞頓,還有路程房間備給他們的被褥等物是否妥當,路銜一直面帶微笑聽著,到了飯點就很周到地提醒大家一起吃晚飯。
飯菜都上了,老爺子親自過來“蹭飯”,席間甚至比牌桌邊更顯慈藹,路銜的工作心得與路程的留學經歷都能讓老人家放下筷子認真傾聽。快要上甜點的時候,路程招呼人來問了一聲今晚安排的是什麼,結果“冰激凌”三個字一出現,老爺子和路霓都站起來要走了:老的推說腸胃不能食冷,少的推說是婦科醫囑……
飯局散後,路銜直說自己要陪梁意逛街去,屋子裡立刻只剩下了路青夫婦,還有他們兩個多少心裡不安的人。氣氛稍微有點僵,路程來回打量了一下父母的神情,瞭然地點了點頭,轉而叫南方先去自己房間等一會兒。
這才是他們被匆匆召回的重頭戲:老爺子先驗人,真正重要的資訊則是一輩輩傳下來的,怎麼說也該由路青開這個口。
就像路程進了家門,永遠應當先見祖父,再見父親,這就是所謂世家永不可破的規矩。
南方謝絕了他人引著他去路程臥室的好意,自己順著迴廊繞過半圈,推門走進心上人在家時的住所。房間令人意外地乾淨清爽,不是米白就是藍色,小立櫃的頂上還擺了一隻普普通通的橢圓魚缸,裡面遊曳著幾條頗具畫意的墨色金魚。
路程跟他身高相近,理應用著尺寸也相近的傢俱,可南方坐到床沿上的時候很明顯地感到不同。一點疑慮立刻推翻了之前的猜測,他開始覺得這房間別有玄機,不僅不能證明路程對個人生活不拘小節,真實情況可能恰恰相反。
作為一個自詡敏銳的人,南方總有有些資本,當下便一門心思研究其四周的陳設來。床不是隻顧美觀的式樣,該有四隻床腳的地方全部填實落地,床墊也比尋常的款式要高上許多。他皺著眉再度坐上去,竟發現它出奇的柔軟,顯然是特殊定製過的精工細作。
既然有了頭緒,那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南方走到桌邊去開了檯燈,翻來覆去看了看燈座,果然在底部發現了Special Care的字樣,還有龍飛鳳舞的一個人名,大約是獨家設計的。還有牆邊兩個軟塌塌的坐墊,一個暗藍一個深灰,俱是最不起眼的樣貌,坐上去才知道如何與眾不同。那是精紡棉布的面料,裡頭在彈簧和內芯之間還填充了起緩衝作用的什麼材料,既能支撐重量,又讓人絲毫感覺不到硬度。
方才看臺燈的時候順手開了桌上型電腦的電源開關,等南方最多三十秒後回頭的時候,那電腦居然連開機查殺病毒都已經完成了,可見當初它的使用者是多麼介意它的開機速度,往它身上花了多少工夫。
綜上所述,他的路程是個懶到了家的人,處處貫徹便捷舒適的理念——但卻苛求細節,沒有什麼紕漏是他可以容忍的,哪怕是坐墊的面料,或者魚缸底部的魚食殘渣。
這房子似乎每一間臥室都配了獨立浴室,南方等了大約半個小時,終於覺得這麼耗著太過無聊,索性開箱拿了衣服自行洗浴。一時水聲大盛,浴霸開得暖意熏天,連路程開門進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