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參半,他如釋重負地說道:
“我已經在此等了三天三夜,現在總算等到你了!”
黃紹竑聽了,更感詫異,因為他由靈山出發的行軍路線,只通知部下幾位營、連長和那位願跟他一路同行的陸清,別人是根本不知道的,更何況他胞兄天澤現今住在容縣老家,更不可能知道他流竄的行蹤。黃紹竑見他四哥說話蹊蹺,忙問道:
“四哥,你怎的知我要經過廉江?”
“有一個人算過你必經廉江城,因此託我在此專候。”黃天澤神秘地說道。
“什麼人竟能算出我必經此地?”黃紹竑疑惑地望著黃天澤,“想必四哥到廟裡燒過香,求過籤?”
黃天澤只是笑而不答,好一會才搖著頭說道:“這裡不是說話之處,你把隊伍停下,跟我到前邊那個小酒館裡慢慢談吧。”
黃紹竑遂命令部隊派出警戒,原地休息,又著陳雄到廉江城去與粵軍洽商,說明自己也是粵軍,剛由廣西退回粵境,準備到化州方向去,請予放行。黃紹竑安排好了之後,這才跟著黃天澤到路旁一家小酒館裡去,揀僻靜之處坐下,黃天澤要了兩份酒菜,見四座無人,便從貼胸的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封信來,交給黃紹竑,說道:
“這是玉林李司令德鄰致你的信函。”
黃紹竑拆開展閱,信中洋滋著李宗仁熱情的問候和對黃紹竑目下所處環境的關懷,特託天澤兄專程前去慰問。並說出於同窗之誼,袍澤之情,他願助黃一臂之力,以度難關。
黃紹竑看畢,只是不斷地拐著鬍鬚,卻並不說話。
“季寬,”黃天澤見黃紹竑不說話,忙勸道,“李司令在玉林五屬整軍經武,修明地方吏治,民眾能安居樂業,因此很受地方愛戴,我看他將來前途無量。他見你身處窘境,才請我攜帶信函在此專候,希望你能到玉林去和他一道共謀大業。”
黃紹竑仍然沉默不語,他不斷地將著腮上的鬍鬚,由於用力過重,已經把幾根又粗又硬的鬍鬚拔斷了,但他似乎還沒感受到。可以看出,他正在權衡著下最後的決心。
“季寬,”黃天澤又說道,“你這幾百人,軍不成軍,伍不成伍的,無依無靠,這樣下去,不是自取滅亡嗎?李德鄰對我說:‘你告訴季寬,到廉江城後,如果繼續東進,就要經過化州、高州,前途困難重重,後果不堪設想,請他慎重考慮。’李德鄰現在是給你雪中送炭啊!”
“如果我去投奔李德鄰,他準備給我什麼職務?”黃紹竑用那雙冷峻的眼睛盯著黃天澤問道。
“李德鄰對我說,如果你願意把隊伍開過去合作,他將任命你為他的第三支隊司令;如果你不願與他合作,他準備贈送你一筆可觀的軍餉,何去何從,由你自決。現在,夏煦蒼正帶著李德鄰贈你的那筆軍餉,在陸川縣的車田圩等候,你若不願回廣西的話;可派人跟我到車田圩去把軍餉取來。”
李宗仁是仁至義盡,黃紹竑還能說什麼呢?在此山窮水盡的時候,李宗仁向他伸出了救援之手,他若不抓住這隻手,便要從絕路上滑落下去,他的前途,他的性命,都將化為烏有。儘管黃紹竑富於冒險精神,又是個極不安於現狀之人,當然也不甘願屈居李宗仁之下,但此時此地,別說李宗仁向他伸出一隻熱情的手來,便是什麼人向他拋過來一隻如絲的救生線索,他也會緊緊抓住不放的。
“我決定投奔李德鄰!”黃紹竑好不容易才從嘴裡吐出這句關係重大的話來。
“好!”黃天澤舒了口氣,既為完成李宗仁的使命而高興,又為胞弟黃紹竑的前途有了著落而寬心,“夜長夢多,事不宜遲,今日你便可繞道而行,直奔廣西的陸川縣車田燈去會夏煦蒼。”
黃紹竑卻搖著頭,說道:“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黃天澤見黃紹竑如此說,深恐有變,忙說道:“一言既出,馴馬難追,季寬你說話可要算數呀,怎麼又變卦了?”
“李德鄰現在自稱是廣西自治軍第二路總司令,而我的部隊自百色被廣西自治軍第一路總司令劉日福包圍繳械後,我與白崇禧、夏威重整舊部,從部之後,一直和自治軍作戰。部下官兵,對自治軍皆心懷深仇大恨。四哥,你可知道,我為何蓄著這一腮的大鬍鬚?”黃紹竑撫著腮上的黑鬚,心情顯得悲壯激昂,他接著說道,“自治軍劉日福繳了我們的械,我在百色不幸被他們抓獲,後來多虧朋友從中斡旋,方才留得一命,這是我從軍以來最大的一次恥辱,我留著這鬍鬚,便是永不忘記那次的恥辱與仇恨!我與我的部下怎麼也不曾想到,轉戰千里,與自治軍拼死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