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上君擺著正經臉拍拍紀策的肩:“紀隊長,我相信你知道該怎麼做的。哎呀頭好暈,一定是那個後遺症又在做怪,我要睡覺了你出去吧。”
紀策:“……”
一週後,他們告別小史和趙老爹,踏上了313的歸途。
臨行前趙老爹把張三的骨灰鄭重地交給了紀策。
樑上君正在清點行李和人數,數到紀策那邊時,愣愣地看著那方小小的盒子,好一會兒才念道:“十。人都到齊了。”
朱大捧著張三的骨灰坐在飛機上,他和吳二一路難得地沉默。
樑上君找他們談過,他說對不起,但被拒絕了。
朱大說:“我們在來313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張三是死在戰場上,死在敵人的槍桿子底下,不管怎麼說,都是英勇的,無愧於我們二炮的戰士。”
樑上君表示明白。
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把他人的犧牲歸罪到自己的身上。那對他而言太重,對逝者而言太輕了。
他知道自己沒有那麼偉大,值得一個人放棄生命去挽救。他們之所以願意去拼命,不是因為要爭著搶著為他送死,而僅僅是為了他們自己的信仰。
因此他說“對不起”,也不是在愧疚,而是在惋惜。
“樑上君。”吳二喊住他。
“嗯?什麼事?”
“張三他會得到表彰的吧,至少應該是個一等功對不?人已經沒了,我們不能什麼都不帶回去。”
樑上君抿了抿唇。
他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
這個任務從一開始就遮遮掩掩的,313甚至沒有打出政府軍的旗號,就這麼把他們東拼西湊起來,顯然是給自己置身事外留下了後路。
連武器裝備都是從非正規途徑弄來的,從頭到尾否認了軍方參與的概念,這樣的任務,怎麼可能給他們正式的榮譽呢?
這正是樑上君一開始就擔心的問題。
不是所有人都無慾無求死而無憾什麼都不在乎的,那樣的“犧牲精神”太無私了根本不可信。總要留下點什麼,這要求已經非常卑微了,可還是那麼難以給予。
紀策一直沒有對他們公開這次任務“零回報”的性質,是不希望打擊他們計程車氣,影響到戰場上的發揮,這一點樑上君能夠理解,但理解歸理解,真正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實在難以接受。
“會給張三一個交待的。”樑上君這樣說。
他下定決心了,不管怎麼樣,要盡最大的努力為他們這次的付出爭取榮譽。不管上頭是怎麼珠聯璧合串通一氣的,他都要讓張三這口氣咽的順順當當!
剛下了民航飛機,樑上君就竄進了一家咖啡店,搶了臺公用電腦,坐下來噼裡啪啦地敲著,也不管周圍人對他拄著柺杖一路飛奔的景象目瞪口呆。
手機和通訊器都沒開機,也沒事先打聲招呼,紀策一個不留神就把樑上君給弄丟了。跟313派來的專車聯絡好,他扔下清點好的行李和一眾隊員,又殺回機場大廳滿場找人。
正急著呢,就看見樑上君悠哉悠哉地扛著柺杖出來了,帶著一身的咖啡香氣。
“你幹什麼去了?”紀策問。
“喝咖啡。”樑上君睜眼說瞎話。
紀策沒時間跟他磨嘰:“一車人都在等你,柺杖要是用不著就別用了,裝什麼殘疾人。”
樑上君道:“先留著,等會兒坐車讓他們給我讓座。”
“……”
總算回到了313,一行人回到宿舍倒頭就睡,校長親自來慰問也照樣不理。
紀策尤其囂張,床頭擺了杆斯太爾狙擊槍,擺明了誰進門誰找死。
然後他連睡了三十個小時,直到隔天早上才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是真的累慘了,作戰的時候就沒好好合過眼,在南溫河的時候趕著寫報告和照顧傷患,也沒安穩睡過覺,現在這一睡,總算把精神都養了回來。
樑上君這才發現,紀策好像瘦了。
他一邊心疼一邊想:這男人瘦一點好像更帥更鋒利了嘛,不,一定是我看的角度不對。
隨即他又發現,大家全都瘦了。
吃飯的時候他們把那些軍校生都嚇傻了,那風捲殘雲氣吞山河的氣勢,讓排在他們後面打飯的娃子連剩菜都沒有了。
等到身體狀況和日常作息徹底恢復,已經是三天後,據盧薇帶來的可靠訊息,他們的“進修期”還剩下不到五天了,很快就要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