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為萬世法?殿下常常惦記你,你過幾天還是回東宮去吧。”
公主的話話糙理不糙,王騫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他送公主出了自己的琴閣,白細柳最後對他說:“你與謝玄,還是順其自然的好。”他轉身回來,看見院子裡的白梅已經開滿了枝椏,想起謝玄說過的“憶起平生後悔之事,梅花便落滿了南山”,頓時黯然神傷起來。
白細柳沿著迴廊遊走,王騫方才的模樣讓她也是心生憐惜,一人家門累世公卿,一人只是一介布衣,雙方差距過大,只怕也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她自從轉世到這個時代,思想竟然也不知不覺跟著改造了起來,開始覺得,在這世俗生活就要遵守世俗的法則。
“男女爭權,男男成奸,啊啊啊,為什麼我要操心這些事?”她一邊嘟囔,一邊轉過抄手遊廊,冷不防轉角處出來一個人,撞得她頭昏眼花。來人卻是清商館館主曲乘風,他望著白細柳嘆氣道:“公主,臣聽說皇后讓謝家的女公子入宮教授您禮儀,怎麼您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
白細柳揉揉鼻頭,哼道:“曲館主,你方才偷聽我們談話了?是你要阿壽出宮的嗎?”曲乘風不遮不掩地點頭,話音裡帶著憐憫:“阿壽太年輕,毫無城府,宮裡不適合他。殿下的美意只怕會折了他的福。”白細柳尚不知輕重,拍胸脯道:“曲叔叔放心,阿壽若有什麼事包在我身上了!”
曲乘風垂眸看她,過了好一會才嘆息道:“公主記得就好。”
這年冬至之前下了一場雪,邕京雖處長江以南,但今年格外溼寒。尚書檯都是進賀的奏章,俱是些“陛下厚德”、“瑞雪兆豐年”之類的陳詞濫調。
白細柳常在東宮廝混,她自從長大之後,竟然不似幼時那般愛動。公主身邊的人都將之歸結為姑娘大了懂事了,只有她自己心裡明白,在沒有衛生設施的古代,來月事的時候確實不宜出門。她一邊暗恨自己為什麼不是男子,一邊又慶幸稍懂些衛生常識。比如下雪的日子,偎在東宮的暖閣裡該有多麼舒服。
在書案前端正坐著一個七歲大的小孩子,正埋頭抄寫著什麼。白細柳躡手躡腳走到他身後,猛地去抽他手裡的毛筆管。一抽之下沒有得手,那孩子把筆管握得死緊,抬頭望她笑道:“阿姐,不要鬧了,這摺子今日必須要呈給陛下。”
想起他還是一個小包子的時候,下雪的天氣裡在雪地上滾來滾去的模樣,白細柳覺得小孩子長大果然不好玩了。“又是這些獻媚的文章,阿雪你不覺得無聊嗎?父皇又不會認真看,隨便抄一抄得了。”白瓊玉正襟危坐,脆生生道:“這是臣子的本分。阿姐,你是女孩子,不懂這些的。”“什麼?”白細柳頓時柳眉倒豎,用力拉扯他的腮幫,把他粉團一樣的小臉扭得變形:“你個忘恩負義的小崽子!小時候是誰要騎駱駝,巴巴讓我從洛邑偷運回來的?是誰要看宮外的閒書要我去買捎帶回來的……”“阿……姐……我……錯……了……”白瓊玉疼得金豆子都崩出來了。
正在此時,殿外有人來報,琴待詔王騫來了。白細柳命人請進,看見王騫一頭一身的雪片,拍手道:“雪下得這樣大了,真是吉兆。”王騫好似魂魄還飛在殿外,喃喃道:“但恐長安有貧者。”
他此語一出,白瓊玉眼光一閃,居然把毛筆放了下來,低頭自言自語道:“聽母后說,連連征戰,國庫空虛,入不敷出……”大成開朝之初,接手的是前朝劉氏的一個爛攤子。又逢三國鼎立,強敵環伺,大部分財力都用在了戰備之上,就連淦京的皇宮都一修多年,修修停停,毫無進展。
白細柳見兩人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一時也不好再說什麼,便悄悄退出東宮。
冬至當日皇帝賜酒食錦襖口脂等過冬之物,休沐一天,士庶皆出城饗墳。冬至過後第二日,在京命婦入宮向皇后娘娘謝恩。皇后席間得知市井多凍臥之人,當下捐出衣服首飾若干用以賑濟災民。於是當日進宮的命婦也紛紛認捐,居然籌得不少善款。
謝太傅夫人王氏從宮裡回家,到書房對老伴笑道:“謝皇后好手段!想要從這些個老孃們身上揩油,先擺了一桌鴻門宴,叫人做了個結子,引我們上鉤。”謝太傅早先已得知訊息,也笑得抖起白鬍子:“那你捐了多少?”王氏呸他一聲,道:“老財奴,不過千百兩銀子,從我的嫁妝裡出,輪不到你心疼。你們謝家合著夥來騙我們王家的錢。”謝太傅笑得前俯後仰。
王氏在椅子上坐下,忽然收斂了笑意,輕聲道:“我跟你說個公案。沒想到,這位長公主也是個會哄人的角色,我只怕玉兒有個厲害的姑子了。”謝玉在宮裡待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