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2 / 4)

小說:翩翩逐晚風 作者:津鴻一瞥

口掛著一截紅繩,卻沒有墜子。解開她的貼身衣物,見她胸腹乾癟,顯然多日沒有進食,腹上纏著一塊布條,扯開看有一塊淤青,時間有二三個月了,摸上去像是曾斷了一根肋骨,介面處凹凸不平,子鶯無法想象她是怎麼帶著兩個弟弟忍著劇痛,在深山裡東躲西藏。等到他摸到雁蓉的手臂之時更為驚詫,手腕之上遍佈劃痕和割傷,血跡透過布條印染出來,待他將袖子扯高之時,只覺雙目模糊,連她的倩影也看不清楚了。

縱然蹈過屍山血海,孟子鶯卻再也無法面對這樣一個女子。他匆匆將她身上衣物整理好,逃也似地跑了出來,站在院中忽而低頭垂淚,忽而仰天大口喘氣。

過了好一會,他依稀聽見隔壁傳來人聲,似是雁行醒轉,便抹了抹淚水,走過去看看。

白雁行吃些乾糧有了力氣,靠著雁峰好奇地看著孟子鶯,子鶯與他說了兩句話,問道:“雁行,你告訴我,你睡了幾天了?姐姐都在幹什麼?你們一直吃什麼?”

雁行小腦袋搖搖,怯怯道:“我不記得了,一會醒一會睡。阿姐一直在照顧我,我們吃的是肉湯。”

雁峰忍不住插話了:“老四你胡說什麼,家裡連半粒米都沒有,哪來的肉湯?”

雁行不滿道:“就是肉湯,我沒有胡說,香香的肉湯,山雞湯。我一直喝來著,阿姐說在山上撿來的。”

雁峰瞪大眼睛,道:“耗子湯還差不多。就是耗子湯也沒有了。這滿山的活物都早叫人捉光了。你做夢在喝肉湯吧。”

雁行被罵小嘴一扁,儼然就要哭出來,子鶯一直髮呆,這時連忙摸摸他肉乎乎的小臉,哄道:“雁行乖,不哭。”

雁行委屈道:“我要阿姐。”

子鶯安撫他道:“姐姐累了,睡著了,雁行乖乖睡覺,明早起來和姐姐玩好不好?”

將雁行安置好了,子鶯把雁峰叫出來。做哥哥的這時十分鎮靜,簡直有白雁聲的幾分氣度,強忍悲痛道:“子鶯哥哥,雁行不懂事,先瞞著他好了,阿姐的後事怎麼安排,你說了我就去做。”

子鶯道:“你去找幾件你姐姐平素愛穿的衣服,還有首飾什麼的,讓她走得體面些。”

雁峰翻箱倒櫃哪裡找出什麼衣服首飾,只有雁聲昔年的一件長衫還算完整,拿來給雁蓉裹上了。家裡也沒有棺材和下葬之物。

兩人坐對無言,愁雲慘淡,過了好一會,子鶯問:“你姐姐脖子上的紅繩原來吊著什麼?”

雁峰道:“是一塊玉佩,和阿兄的是一對,雁行剛發病的時候,阿姐給我去永城延醫求藥。被守城的蜀兵搜去,不放我進城,還拿弓箭射我。”

子鶯聽說和雁聲的是一對,當下讓他描述還嫌不夠,找了紙筆畫了圖形出來,往懷裡一收,道:“我出去找些東西來,你好好看家,我晚上定會回來的。”

子鶯騎了一匹馬往永城去,其時已是黃昏,他將馬栓在林子裡,待暮色降臨方混進城去,找到燈火最為通明的守備府,在裡面悄悄探查。在後院一處人少的地方,見有兩個甲冑在身的軍人從屋裡出來,拱手道:“陳將軍,這就告辭了。”

那將軍只嗯了一聲,並未出屋相送,子鶯聽見關門聲後,見那兩人走出院子,正準備找路下去,忽然手邊的一塊瓦當被一物觸動,只聽屋內人喊:“是哪位朋友,下來一會吧。”

他便大大方方躍下來,從正門進去反手關上。屋裡遍佈書架,一箇中年人正在書桌前練習書法,中等身材,布衣白袍,待他抬起頭來,兩人俱是一震。

“九公子,多年不見,你長這麼大了。”那人放下手裡的筆,端視子鶯面容,不由感嘆道:“看來“白頭孟九”的名號該改一改了。”

孟子鶯不動聲色道:“風流雲散,一別如雨。將軍卻多了許多白髮。”

那人聞言順手拈下肩上落下的數莖白髮,苦笑道:“真個是歲月不饒人啊。”

孟子鶯“砰”一掌擊在身後書架之上,書冊古籍紛紛搖落,終於壓抑不住咬牙切齒道:“陳遠達,別人都說你用兵三十年治軍謹嚴,愛民如子,秋毫不犯,敢情是我聽錯了,那城外縱兵燒掠的是誰,堅閉城門不管民生疾苦的是誰?我看你是空負白袍將軍的美名。”

陳遠達眉毛略抬了抬,似有所動容,負手向後道:“九公子天生聰慧,遭人嫉恨,這些年遠遊在外,我以為有所長進,沒想到,”他輕輕搖頭:“公子平日所課,絕世武功,帝王之學,竟不知過剛易折的道理。”

過剛易折,這四個字好似跗骨之蛆,又好似一根毒刺刺在孟子鶯的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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