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臉色鐵青一時不能應答。
陳遠達繼道:“若是九公子帶兵,十萬人打仗只給五萬人的糧餉,九公子會怎麼做呢?聚而為兵,散而為盜,我也知兵患之深,蔓延天下,不過不破不立,不容置此輩,何以為京都?”
孟子鶯胸口起伏,情知此人是有名的儒將,輕易辯不過他,想到此行的目的,不由收斂怒氣,低聲下氣道:“陳將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有幾件小事相求。”說著從袖中掏出畫著雁蓉玉佩的紙片遞與他。
陳遠達接過看了幾眼,嘴角上揚,道:“我替九公子找到此物,有何報答呢?”
孟子鶯心中不由將他罵了千萬遍,卻隨口道:“他日戰場相逢,我退避三舍,讓將軍百招就是。”
陳遠達一愣,忽然仰頭長笑,在他這西蜀數一數二的常勝將軍面前也敢大放厥詞,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笑罷也無二話,走到窗前,呼喚下人,只開半扇窗戶,另將半扇隱住子鶯所在,將紙片遞到外面,吩咐幾句,自有人領命而去。
子鶯等他重新將門戶關好,方從陰影中出來,朝他一拱手道:“多謝陳將軍,子鶯這就告辭了。”
陳遠達卻道:“且慢。九公子,青荷夫人生前將你託付給雷門,若我記得沒錯,雷震幾年前在襄陽捐軀了,你現在和誰在一起?為何在永城?”
孟子鶯一邊走一邊道:“抱歉,恕阿九不能相告。”
陳遠達遲疑道:“九公子不想聽聽府裡的情況嗎?”
孟子鶯腳下略頓,只是搖頭。
陳遠達若有所思:“和九公子在一起的,是胡人嗎?”
孟子鶯扶門的手停了下來,十分詫異,轉身道:“陳將軍何出此言?”
陳遠達世事練達洞若觀火,擺手道:“不是就罷了,算我多此一問。”明知他話裡有話,這下換孟子鶯不能善罷甘休非要問個明白了。
陳遠達便道:“依那玉佩的紋飾來看,那是塞外胡族的春水秋山玉,九公子傾力尋找,怕是左右之人的愛物吧。”
孟子鶯臉色微變,陳遠達出自西蜀名門,家學淵源,眼力獨到,素愛耽玩品鑑清雅之物,既然開口就絕無看錯的可能,他心中煩亂,一時也只能把此事壓在心底。
孟子鶯推開門戶,赫然見園中站立一人,全副甲冑,正是先前離開的兩名軍士之一。
那白袍小將看他出來,手中持劍略一欠身道:“見過九公子。”
陳遠達在屋中悠長道:“九公子,你五歲開始練孟家的不傳之秘寒江孤影劍,十歲時走火入魔,少年白頭,落下個白頭孟九的外號,這些年雷震為你洗髓換血,調理經脈,想必都已經好了。老朽出蜀之時,主公交代過,若是見到九公子,務必勸他回家。這是犬子陳森。森兒,你與九公子年紀相仿,便來向九公子請教請教。”
還記得白頭孟九,曾消受畫堂絲竹,球場花酒,少年新生鳳凰雛,善才第一琵琶手。往事不堪回首,錦官城中種種,已成溫柔鄉里的夢囈。孟子鶯輕輕合上眼簾,再睜開之時,已是目光如劍,“我懂了,若是不打倒他,今日就走不出這守備府,是吧?”
春風沉醉的夜晚,蟲聲新透,群鶯亂飛,月亮羞怯怯露出半邊微紅的臉,亦或是注視它的人眼中含著血淚的緣故。一輛青蓬馬車,車前掛著一盞風燈,在永城郊外的鄉道上賓士,微風吹起車簾,藉著燈光隱約可見車裡擺著一具不大不小的嶄新�竟撞模�莩檔娜撕菝�櫬蜃怕砥ィ�胺絞且桓齷姆喜瘓茫�宋奕搜痰拇遄��
雁峰聽見寂靜之中遠遠傳來的馬蹄聲,不由拿起地上的燭火,跑出堂屋。微光中一架龐然大物掀起漫天塵埃,朝他衝過來。
“哪裡來的馬車?”他剛開口,孟子鶯從車架上滑落下來,半跪在地上,不由舉高燭火,見他身上血跡斑斑,臉色蒼白得很。他從袖中摸出一物,拿到雁峰眼前,問道:“是這個嗎?”
雁峰仔細一看,正是姐姐常帶在身上的飛雁同心玉,不由喜出望外:“子鶯哥哥,你好厲害,就是這個。”
孟子鶯喘了兩口氣,站起來,道:“此處不宜久留,等天亮後將你姐姐下葬,我帶你們兄弟去臨溪。”
他和雁峰合力將雁蓉的屍身抬進棺材裡,馬車裡還有些白布紙錢之類的喪葬之物,一併佈置起來,家裡擺了個小小的靈堂。雁行半夜醒來之時,雁峰已經告訴了他真相,小孩子一時不能接受,又發起高燒來,嘴裡不住喊著:“阿姐,阿姐。”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留給他們哀悼的時光僅僅只有一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