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朗,只見一塊平地之上,立著一處高大府衙,門口兩隻石獅子,一面登聞鼓,高懸一匾上書:臨溪府三個字。門口更是燈火輝煌,幾十人明火執仗、帶刀帶箭將府邸團團圍住。
孫季仁向帶頭之人說了幾句俚語,那些人便開了門讓他和子鶯進去。府裡與東平任何一處府衙並無二致,都是窯林瓊樹、窮極奢侈,孫季仁停下腳步,指著照壁後面一座碩大的太湖石假山道:“你知道那塊石頭是怎麼拉上山的嗎?為了那塊石頭摔死了多少人?”
子鶯心酸難言,旋即越過他往府裡更深處行走。
兩人一前一後步入大堂,見正中坐著一個五旬老頭,官袍在身,正伏在桌上打瞌睡,雙手抱圈,懷裡抱著個四方四正的東西,子鶯仔細一看正是官印。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踱到孫季仁面前,小聲說了幾句,孫季仁面上露出驚訝懷疑之色,片刻即消散開去。
孫季仁故意重步走上堂去,臨溪令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抬頭一看來人,一邊抱緊官印一邊哆哆嗦嗦。孫季仁忍氣吞聲道:“趙大人,東平府有人接你來了,你可以走了。”
臨溪令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道:“在哪裡,在哪裡?”
孫季仁一指孟子鶯,道:“我家宗主說了,大人可以帶家眷離開了。”他說完這話手一伸將臨溪令懷裡的官印奪走。
“我的印,我的印。”臨溪令伸長了手臂去夠,卻怎麼也夠不著。“這印把子可就是我的命根子,我要一齊帶走。”
孫季仁正色道:“大人,這方印儲存在縣衙裡更安全。你想,路上要是丟了怎麼辦,被賊人搶了怎麼辦?縣衙就是你的家,什麼寶貝比放在自個家裡更妥當呢?”
子鶯在下面忍笑忍得辛苦。
臨溪令不知為啥覺得腦瓜不夠用了,他一想這說得也有道理,就不再去爭,對後堂高叫一聲:“快點出來,回東平去了。”
子鶯一時好奇,往他身後看去,過了一會只聽悉悉索索的裙襬聲,從後面陸續走出七八個鶯鶯燕燕,嫋嫋娜娜,身上都帶著大包小包圍著臨溪令泣語。
子鶯咂舌,道:“這難道都是大人的家眷?”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寶刀未老豔福不淺云云。
孫季仁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大喝一聲:“閉嘴,都走了。”
於是眾佳麗雨收雲散,紛紛爭著挽著臨溪令步下大堂。孫季仁帶了他們出府,又犯愁了,這可怎麼走?
孟子鶯問道:“可有馬車?”
孫季仁道:“府衙有一輛,可也塞不下這麼多人。”
孟子鶯冷笑道:“趙大人與我們騎馬,其餘人,塞不下就跟著走回去。”
他話聲不大不小,那些鶯鶯燕燕聽見了一時哭聲震天,臨溪令抖著白鬍子在旁一迭聲安慰,子鶯瞬間覺得牙酸起來。他陪在旁乾等了一會,給吵得頭上青筋暴現,簡直就想揍人。見孫季仁叫來個車伕,趕了輛香味燻人的馬車過來,連忙迎過去。
也就是那一瞬間的功夫,車伕飛身而起,袖中一點寒光,越過子鶯,直指臨溪令。
“小心”子鶯大叫一聲。
於是尖叫聲刺破夜空,那人一刺不中,又再回身,子鶯手無寸鐵,就近一掌推了個女人過去,頓時鮮血四濺,粉面成灰。子鶯揉身而上,赤手空拳與那人鬥在一起,過了十餘招,他心下一竦,肝膽俱驚,厲聲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一身黑衣,面上僵硬,顯是易容,長劍刺中子鶯手臂,他瘋了一般不退反進,步步緊逼,反把對手駭了一駭。
此時孫季仁也反應過來,提刀加入陣中,鬥了一會,那人約莫失手已成定局,返身一躍,跳上屋瓦,踩著房脊遁去。
子鶯也隨著他跳上高處,孫季仁不會輕功,但熟門熟路,在地下緊追不放。
子鶯目中怒火簡直要噴薄而出,一路窮追不捨,但苦於手中沒有暗器兵刃,他往地下掃了一眼,忽見前方就是祠堂,祠堂前面堆著一堆雜物,頂上面真是他的琴囊。
他心中狂喜,大笑出聲,短嘯道:“春雷琴來。”一手成爪,那琴囊相隔百尺竟然越空飛到他手裡。
孫季仁在下面看見他這般隔空取物,心中頓凜。
皮質琴囊到他手裡便四分五裂,露出一具黑灰色的仲尼式七絃琴,子鶯一手抱琴,一手往弦上拂去,那龍齦處射出三隻小箭,分上中下三路朝前方之人射去。那人身形一頓,湛湛避過,誰料子鶯緊接著又是兩拂,未及喘氣奪命六箭隨後又到,便只見劍光閃爍,叮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