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清讓嘆了口氣,說:“家長會那天有課,你也不能不來。”
盛安為難地看著他。
——也是,家長不願意來的家長會,做學生的該有多尷尬。
宋清讓冥思苦想,忽然有了個主意。
“要不然這樣,那天下午放學之後,你來我辦公室等等我。”
盛安抬眼看著他,有些不解。
“我看你的事情,也都是自己在管。他們不來,我直接告訴你就好了。”宋清讓說:“還有,不止明天,你以後遇到什麼別的事情,也可以直接和我說。”
“可以嗎?”盛安不確定地問。老師要照顧一個班上五十個學生,管一次兩次可以,三次四次就會不耐煩的。
他也早就過了遇見事情會向老師求救的年紀了。
宋清讓不明就裡:“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盛安不說話。
“好啦,快點回家吧。”宋清讓收了收桌子,準備起身。
盛安也站起來,心裡猶豫著要不要說聲謝謝。
在失去雙親後的人生裡,盛安很少收到這樣的善意。
拋開嘲笑他的人不談,更多的老師、同學,都只是看他可憐。
老師會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要大家看在他失去雙親的悲慘經歷上多照顧他一些,同學會在他路過身邊的時候悄悄說:“看,這就是那個孤兒,好可憐,咱們要對他好一點。”
那些善意以著同情的名義化作鋒利的刀刃刺向他,而過多的憐憫堆積起來壓在他的肩上,日日年年,讓他慢慢變得孤僻,不再開朗。
——宋清讓卻和他們都不一樣。
“老師,我……”盛安開口,“我今天,沒騎車來。”
正在收拾東西的宋清讓一愣,然後說:“那好,我們一起坐公車走。哎,順路嗎?我家在花朝路那邊。”
盛安點點頭,“順路的。”
第04章。
學校背後的小路依然僻靜安寧。
因為路太窄,行人道和腳踏車道並沒有仔細地分開。宋清讓只顧著和盛安說話,沒注意到身後漸近的車鈴聲。盛安卻反應極快,他抓住宋清讓的手,把他往自己身邊急急一帶,說:“小心。”
腳踏車攜著風擦過宋清讓的身側。
“謝謝。”宋清讓說。
盛安沒說話,慢慢地鬆開手,有微風從他指隙中穿過,空空落落。
兩個人的交流方式一直是宋清讓單方面的熱情。這麼多天以來,盛安從沒主動說起過任何話題。
對盛安的這種性格,很多老師因為屢次溝通不暢而放棄過。
唯獨宋清讓,他不知疲倦,也不怕挫折,就算得不到回答,也會再找別的話題繼續下去。
他覺得盛安並不是什麼問題學生。
只是因不善言辭,又無人疏導,而放棄了和外界的溝通而已。
盛安走在老師的身邊,安安靜靜地聽著。
彷彿才一會兒,就看到了小小的車站已經出現在路的前頭。他還是頭一次覺得,這條林蔭小道有些太短了。
去花朝路的公車大概十幾分鍾來一輛,司機間或偷懶的話,會再晚來幾分鐘。兩人走到車站的時候,只看到了前一輛公車疾馳而去的尾巴。
宋清讓看了看手錶,發覺時間還有,彎腰撣了撣座椅上的幾片枯葉,說:“坐坐吧,還要再等一會兒。”
兩個人在公車站等車,地上有冰棒落下的糖水漬,一群群的螞蟻圍著那片水漬繞圈圈。
盛安出神地看著。
他長大後,總覺得這個世界獨獨在他面前佇立了一扇門,門鎖死死緊扣,他左右張望,怎麼也打不開。
越長大,也越覺得這個世界喧鬧。
所以他聽常常聽歌,總戴著耳機,就像是與世隔絕。
但宋清讓在他身邊的時候會和他說話,而不是用沉默來替代。所以他也學會摘下一邊的耳機,去全神貫注地聆聽。
宋清讓坐著無聊,側頭問他:“盛安,你在聽什麼?”
盛安只是把另一隻耳機遞給他。他倒也沒介意,接了過來。因為耳機線有些短,他要往盛安的身邊靠的再近一些才夠得到。
盛安的嘴角攀上小小的弧度,說:“搖滾。”
等了幾輛別的公車經過,可以到花朝路的685路車終於到了站。
車上人不多,好多雙人座都空著,宋清讓選了靠窗的位置,盛安倒是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