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交四年,相守三年,沈少晉以為王維君只是還懵懂不知情愛,他已經很努力地讓王維君從身理到心理接受自己。就算維君不能把他當丈夫,那麼當愛人也不行嗎?他一直以為是可以的,一次次的身心結合,彼此都很滿足快活,他們像分不開的藤蔓般緊緊地纏著彼此。維君不想扮成淑君以一個女人的身份生活下去,他知道,他已經在努力了。
可是今天他突然發現,維君不願留下的理由遠遠不止這個。王維君雖說得含蓄,但是沈少晉聽得明白,他不喜歡他一個大男人做刺繡這種事,他喜歡武功高強的人,不是自己這種連劍都不會握的。看來他已經憋屈很久了,今天把話一攤開,就決然離去,不思回顧。他甚至連身上的女裝都沒換下來,一個銅板也沒帶就走了。
原來我是這麼讓他難以忍受。沈少晉捂住了眼睛。過了半響,才神情恍惚地回到暢悠苑。他做了件讓全府上下震驚至極的事情,燒掉了王維君所有的衣服。
聞訊前來的老夫人和夫人驚懼又憤怒,老太太狠狠地用柺杖朝地磚上一頓,訓斥:「少晉,你這是發什麼瘋?」掃了眼房間,沒見到王維君的身影,問一旁噤若寒蟬的丫鬟:「少夫人呢?」
許少晉已經把失魂落魄收藏好,只是眼裡還有一絲受傷的痕跡,他淡淡地回答:「他走了,叫我休了他。」
「什麼?!」兩個女人異口同聲道,「她瘋了嗎?」
「沒瘋,只是覺得受不了了。」沈少晉苦笑,「他生不出孩子,在這樣的環境裡,沒法開心過日子,最主要的是,我做得不夠好。」
一向護短的老夫人怒道:「她生不出孩子還有理了?你怎麼就做得不好了,還不夠寵溺維護她嗎?王淑君真是得寸進尺,說走就走,傳出去你這當丈夫的顏面何存?她當我沈家是好欺負的?這可是皇上賜的婚,我這就休書一封給她父母,看看他們是不是和那大膽的丫頭一樣不把皇上放在眼裡。」
沈少晉蹙了蹙眉,對一旁的丫鬟道:「你們先退下。」
關上房門,見祖母和母親依然義憤難平,沈少晉撩起衣襬跪在地上,磕了個頭,鄭重地說:「奶奶,娘,孩兒對不住你們,瞞了你們三年,直到失去維君才敢向你們坦白,其實真正的淑君在成婚之時逃婚了,嫁過來的是她的同胞兄長,王維君。」
沈老夫人手中柺杖咚地一聲倒在地上,驚疑不定地看著寶貝孫子半響,又轉過頭看兒媳婦,兩個可憐的婦人面面相覷,最後由稍微鎮定點的沈夫人問:「兒子,你在說什麼?兒媳婦怎麼可能是王維君,王維君……那不是男人嗎?」
沈少晉抬起頭,直視一臉幻滅的母親,心被刀割一般得疼,他無數次幻想過向兩位至親坦白時的情形,一想到她們會有多絕望他就不忍心,所以委屈了維君三年,直到他決然離去。如果能少愛維君一點,他寧願犧牲自己的愛情也不願看她們傷心。
爺爺和父親死於一次意外,那時候他才五歲,家裡的天似乎要塌下來,但是被滿身悲傷幾乎被痛苦壓倒的母親撐起了沈家這片天,所有人都以為天下第一繡這塊招牌要換人了,但過了十幾年,直到沈少晉長大成人,這塊牌子還掛在沈家。母親是他最欽佩最敬愛的人,所以他毅然地選擇了繼承家業,甚至從小和母親一起學刺繡,母親總是告訴他:「少晉,不要覺得刺繡是女人才能做的事,刺繡本身並不女氣,這是一項很有學問的技藝,只有細心耐心有靈性的人才能繡好,就好比書法繪畫一樣博大精深,只有沈入其中,才能領略其中奧妙。」
他愛母親,只要母親所想,他幾乎從不違逆。就像當初皇上賜婚,以他和六皇子龍天衣的交情,完全可以透過六皇子的關係推掉這門婚事而不被皇上怪罪。可是母親希望和王家聯姻,他思慮再三,還是忍痛答應了。幸而淑君逃婚,老天給了他一份莫大的驚喜,讓他得到今生摯愛。他每次抱著王維君的時候都在想,大概是老天憐他情深,又是個大孝子,才將這珍寶送入他懷中。
可是今天,他突然失去維君,維君走了,他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生生割離,鮮血直流,痛徹全身。以他的毅力竟然也無法忍受,心裡有個聲音在呼喊:「要把他找回來,要留住他。」
「我的妻子,就是男人。」沈少晉平靜地說,頗有些破釜沈舟的意味,「我從來沒愛過他以外的人,從七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我就喜歡他。這份感情也許不容於世,但是孩兒情之所至,此生不變,還望奶奶和娘成全。」
老夫人差點背過氣去,被沈夫人一把接住,悲痛地瞪了兒子一眼,大聲道:「逆子,沒看到你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