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被你氣成什麼樣嗎?還不來扶著奶奶?」
沈少晉和母親一起把老太太扶到座椅上,給她倒了杯茶,緩過氣的老太太用衣袖一掃,青瓷茶杯跌落在地,摔裂成幾片,沈少晉覺得這茶杯就跟自己現在的心似的。
「你這小孽障,竟然瞞我們這麼久,還口口聲聲喜歡一個男人,沈家香火就斷送在你身上,你以後還有顏面去見列祖列宗嗎?」老夫人一拳拳地往孫子身上捶打,聲淚俱下,她捧在掌心的孫子,平時說重了都捨不得,何時打過,今天老太太實在是被氣極了,希望把他打醒。
但沈少晉既然決定向她們坦白,又怎麼可能改變主意?整整一個月,沈家都雞飛狗跳的,不管沈老夫人和沈夫人怎麼哭鬧勸說威脅,都無濟於事。最後竟然把老太太氣得要上吊了,沈少晉割斷白綾後用那把鋒利的刀抵住脖子,苦笑道:「奶奶,您叫我放棄維君娶妻生子,那是要我的命。您慈愛善良,有功於沈家,爺爺和我爹在天有靈一定希望您長命百歲,您怎麼能尋短見呢?既然您覺得孫兒辱沒沈家門楣,孫兒這就以死謝罪。」
他稍一使勁,脖子上便有鮮血蜿蜒而下,沈夫人嚇得花容失色,連忙道:「不可,兒子,你這不是要孃的命嗎?」
老太太本來要死要活就是想逼孫子就範,沒想到反被孫子逼。一看孫子那股丟擲命去的狠勁,她就知道自己不管怎麼說怎麼做都拉不回這個倔孩子了,靜靜掉了會眼淚,待兒媳為孫兒包紮好傷口後,疲憊無奈地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奶奶老了,管不了你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沈少晉看著老淚縱橫的祖母,瞅著她鬢邊的白髮,柔聲道:「奶奶,您別擔心子嗣問題,沈家還有一些旁支,我會選個資質出眾的孩子過繼。」
沈夫人在兒子頭頂輕輕拍了一巴掌:「先別說這個了,對自己下手這麼重,想嚇死娘嗎?」
沈少晉笑著握住母親柔軟的手,飛快地擁抱了她一下:「多謝娘成全孩兒,您一定會看到孩兒幸福的。」
沈夫人嘆息:「你這傻孩子,對王維君用情如此之深,他卻不領情,他值得你為他放棄這麼多嗎?相愛才能幸福,一個人單方的付出太累了。」
沈少晉捂住包紮好的脖子,笑了笑:「他如果不領情就不會留在我身邊三年了。我會要他重新回到我身邊的,讓他離去的障礙,我會一個個地掃除,讓他毫無顧忌地回來。」
兒子這麼自信,沈夫人也不好再說什麼,鬧了一個月,兒子卻還是如此固執,十匹馬都拉不回來,她能有什麼辦法?只能勉強接受事實,希望王維君不要讓兒子吃太多苦,既然已經註定沒親孫子抱了,那麼她至少要看到兒子快樂。
「原來美人就算是倒著看也這樣好看。」被倒吊在樹上的青年似乎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還有心思和坐在對面樹杈上的美少年調笑。那少年的容貌也談不上驚為天人,但恰好是他喜歡的型別,雅麗猶如凌波的水仙花,他的眼睛漆黑而漂亮,可看人看事都帶著股漫不經心,似乎什麼都沒法入他眼似的。他似乎總是在回憶什麼,偶爾回神時波閃靈動的色澤,像被煦風撫過的湖面。
坐在樹上的少年看起來有些慵懶,一條腿懸空蕩啊蕩的,似乎沒聽到對面那人的調戲,他只想著,已經快到京城了,離沈少晉的距離越來越遠,已經過了一個月,不知道沈家現在是什麼情況呢。
「喂,你在想什麼啊?」青年見少年神遊物外,根本不理睬自己,心裡有些不快,提高了嗓門。
少年終於被他召回神智,淡淡地道:「我在想,也許我可以換一種方法對你。」
青年聞言頓時眉開眼笑:「你才想通啊,美人,如我這般的愛花惜花人可不多,你一路都對我愛理不理,我就摸了你手背,你還把我吊起來,既然你想和我好好相處了,那就趕緊給我鬆綁吧。」
少年笑了笑,竟然真的把他從樹上放了下來,不過並未給他鬆綁,而是從懷裡掏出一卷柳葉般寬細的布條將他從頭綁到腳,掏出隨身攜帶的墨團在他臉上畫了個烏龜,將他丟在原地,自己頭也不回地大步走開了。
「喂,別走啊,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日後想找你怎麼辦?」青年不顧自身處境,扯著嗓子對少年的背影大喊,少年揮揮手,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徑自朝前走。
這少年自然是王維君了,他離開沈家後沒多久就遇到了這個煩人的家夥,一路纏著他,他不清楚這個人的身份,但見他雖然看起來風流放蕩,卻自有一股清華高貴之氣,想來出生應該不俗,說不定和他一樣是哪個官宦家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