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老袁幾個在樓下喝了頓壯行酒,散了以後我便打車回去。走到小區門口時,打了個電話給左寧,問他在不在家。他說在家,問我到哪兒了。我撒了個謊,說剛從單位出來,還要二十分鐘。他說那你帶幾瓶可樂回來吧,家裡的喝完了。
這話使我立刻警惕起來,這小子從來不喝可樂,為什麼要這樣說?
我說:你要百事還是可口可樂?
他回答說:“我只喝百事啊,你不是知道的麼?路上慢點開,我在家等你。”
在家等你這幾個字說的比較慢,我立刻明白過來:家裡有危險。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我強迫自己冷靜,不能慌。
明知有埋伏還回去,這絕對是個下策,既然對方是衝我來的,那麼他應該沒有危險,而且誰知道呢,或許這本身就是他佈下的一個局而已。
現在,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能讓我平安渡過今晚。
我一時亂了分寸,也不知道哪裡可去,這城市雖大,卻無處可供我容身,倒不是完全沒有可以信任的人——比如杭志永,我就信他不會害我,但問題是對方也一定能想到這一點,因此老杭那兒也不安全。
我一頭霧水,突然抬眼,看見馬路對面傲然挺立的房地產廣告,突然有了主意:老畢,禪覺寺。
立刻攔了一輛計程車,說明了意思之後,對方明確拒絕:太晚了不想出城,怕有危險。我把價碼越堆越高,他開始有些猶豫,但還是不肯輕易鬆口,我只好把證件掏出來,身份證,執業證,醫保卡,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全都堆在他眼前。他就著車內昏暗的頂燈端詳了片刻,突然興奮地說:“你是那個律師賈臣?”
我點點頭,又把臉湊過去證明了一下,說是我沒錯。他說我知道你,常在電視上看到你,真不好意思,剛才我是太小心謹慎了,咱這就出發。
桑塔那兩千平緩地奔跑在夜色下,我打了個電話給李剛,問他能否出趟警,我家裡可能有情況,他問我在哪,要不要他們保護。我說沒事,去老同學家湊合一晚,明天還得趕去開庭,去完我家要是沒事就給我發個資訊成嗎?他滿口答應,讓我自己多小心。
上高速時我回頭看了一眼籠在夜霧中的石城,覺得這世上一切都是那樣撲朔迷離,有時候以為自己懂了大半,其實不過是沙海一粒而已。
50、最小二乘法 。。。
十一點,我敲開山門,投石問路,終於摸到寺前。這座廟堂已經整體翻新,油漆味仍然若有若無地飄蕩著,我想老畢大概是真把這裡當家了,又一時疑惑,生出些許遐想來:人在什麼情況下會斷了慾念,只求清靜?
思來想去,覺得只有一種答案:沒功能了。
於是當我看見老畢時,就很替他惋惜起來。
他見我一個勁的嘆氣,便問我怎麼了。我便故作深沉道:中年人,誰沒點煩惱呢?
誰知老畢立刻就觸類旁通了,他甚至面有憂色拍我肩膀:“沒功能了?”
差點沒滾下山去。
進了禪房,老畢泡了壺茶邀我坐下,我環顧四周,感到莫名的排斥:這地方煙霧繚繞,隱隱有股說不出的詭異與神秘。
老畢說:“半夜上山,不是躲追殺,就是想不開,或者是因為躲追殺而想不開,你是那種?”
我說:“我是想不開。”
老畢點點頭:“情殺還是仇殺?”
我說:“大師,我是想不開啊。求你在我這顆博古通今的頭頂刻幾個天坑,贈我慧根,渡我於紅塵吧。”
老畢看了我一眼,說:“你不行。”
這三個字厚重、有力,恍若天庭砸下的一聲驚雷,我驚住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大師,是不是我塵緣未盡啊?”
大師閉上雙眼深思許久,緩緩起身,突然抓起身側一根禪杖劈頭蓋臉朝我甩來:“你小子有麻煩了才想起我來是吧?”
我捂頭亂竄,連連求饒,說兄弟我錯了,錯了還不行麼?快停手啊,大師!老畢!畢柯你丫混蛋!
追了一陣,老畢突然又停下了,他放下禪杖,說:“我只收留你一晚。”
我氣喘吁吁,說一晚就夠了,撐到明天開庭,我再也不來煩你了。
老畢點點頭,領著我來到一間客房前,說你今晚就住這兒吧。說完便要走,我朝他喊道:“上回我來你這,你送我一句話,你說與其詛咒周圍的黑暗,不如點亮心中一盞明燈,還記得嗎?”
老畢轉身看我:“記得。”
我說那這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