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我還從未聽說過一個名詞叫做同性戀,最後,還是他教會了我那些事。我已記不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殘留的印象只是透過那扇老舊的公寓房門的縫隙所看到的情形,他和另一個男人糾纏在床上,大聲地呻吟、翻滾,然而所有的一切在當時的我看來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廝打。然後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望向我的眼睛裡沒有顯出任何的波瀾或者不安。他粗暴地抓起身邊的那個男人烙上一個我想象中的深吻,我記得見過那個人,比他小兩屆的學弟,看上去很柔軟的一個人,骨子裡卻很倔強。恐怕就是從那一刻起,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初戀就這麼倉促地走向了終點。”
“這是一個很好的故事。它再一次證實了在這個世界上,許多人的初戀不過只是無疾而終的暗戀。”霍啟森仰起頭,呼吸恰好暈在他的鼻尖,“然而我卻錯過了那個最好的時代,沒有機會看一看如此純情的少年冷延。”
“霍啟森……告訴你這些,不過是奢望你能明白……你才是第一個真正走入我生命裡的人。”
他看著他,彼此都不再笑:“我明白。”
“明白就好。我很知足,方能常樂。”說罷最後一個字,冷延似個心緒無常地孩子再度笑出聲,拽著霍啟森從地上爬起來,踉蹌了兩步。
“後來呢?”他追在他身後,拍去那些殘留在羽絨服上的沙礫。
“後來,他跟那個學弟去了非洲,繼續偉大的科研事業……很另類的理想,不是麼?”他回過身,尋找另一個答案,“那麼,你的回憶呢?”
“我的?”霍啟森低頭,鞋尖在凍結的細沙裡輕輕輾過,“我的回憶遺留在今天、和未來。”
翌日清晨,冷延被霍啟森的早安吻所叫醒。他懶洋洋地抱著枕頭看他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外套與領帶:“脖子上的吻痕怎麼辦?”
霍啟森的動作頓了一拍,不經意地伸手摸了摸:“隨它去吧。”
冷延笑了,從被窩裡鑽出來,視線蔓延至他長長的風衣下襬、筆挺的西褲,以及一個意料之外的拉桿箱:“這次是去哪兒出差,還會不會帶上你的薛助理?先提醒你一句,別欺負他,趙熙寧不會放過你。”
霍啟森的面色忽然變得僵硬:“我找到了一處房子,離公司比較近,最近我可能都要住過去。”
冷延在心裡揣摩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數,情緒不可避免地陰沉了下去,然而言辭上卻依舊波瀾不驚:“是麼?沒聽你說起過。”
他沒有回頭看他的眼睛,只是一味地把風衣最後的一粒紐扣扣起:“在家等我。”
霍啟森離開的時候,冷延披著珊瑚絨毛毯倚在陽臺上向下望,看著他把拉桿箱放進後備箱,從那條來時的路絕塵而去。晨曦很微弱,照不到他的臉,渾身都失去了溫度。冷延託著下巴淡淡地笑,沒有該有的失魂與落魄,就好像他早已預料到這一天這一刻的到來。週而復始,一次次輪迴,未有懸念地在生命中重演。冷延覺得一切都平靜地如同兩年多前的樣子,他離開,他目送,沒有過多不捨的告別,也不需要給一個感情充沛的解釋,彷彿送走一個陌生人。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暗示,自己才與痛苦無緣。
至少,他相信,該回來的時候,霍啟森一定會回來。而他就在原地,看日升日落。
出門的時候,寒風冷冽,冷延緊了緊衣襟,冬天他是不騎車去學校的,坐地鐵的時候會偶然遇見薛只和趙熙寧,就像今天一樣。他站在站臺上,看不遠處的兩個人,一個嘴裡還叼著包子,另一個舉著一杯豆漿灌他喝,情不自禁地變笑了,有時候會覺得性格這樣的東西真是神奇,如果自己也能像薛只永遠在內心的某一處角落裡儲存著孩子般的天真,興許會有一個如趙熙寧一般體貼寬容的人來愛他。
趙熙寧抬起頭,忽然看見了冷延,抓著薛只走到了他跟前:“今天降溫,怎麼只穿那麼一點?”
“羽絨服髒了,沒替換的。”冷延忽然打了個噴嚏,想起自己昨晚的失態無奈地笑了笑。
“我的先借你穿吧……公司裡還有一件外套。”趙熙寧說著就把挎包往薛隻身上一掛,開始脫衣服。
冷延見薛只猛地被包子嗆了一口,實在忍俊不禁:“不用了,我習慣了,你當著薛只的面給我脫衣服,也不怕他誤會?”
“沒事兒。”還沒等趙熙寧答話,薛只已經緩過勁來能插話了,“我跟趙熙寧探討過,他要是真看上你,我還真沒轍,冷延,我是哪一點都比不上你,所以我要輸也輸得無能為力。但是,把趙熙寧交給你,我會特別放心,也特別欣慰。”
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