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舟無語,一時氣結,也拿過茶來牛飲。
“不過,朕覺得蹊蹺的是,東西到手後,那人既不殺朕,也沒把你帶走。”周櫟蹙眉,迷思重重的樣子。
“陛下若能告知,被偷的是什麼,或許臣能幫忙揭開謎題。”
“跟朕想的一樣。”周櫟笑道,旋即沉下臉來,“但朕要你把這些尾巴甩了。”
後面侍衛一聽,立馬氣勢洶洶上前一步,“我等奉吳將軍之命保護陶大人,不敢擅離職守。”
周櫟聽了眼皮不抬,繼續慢條斯理喝茶。陶舟只好起來與他們商量,最後親筆給吳闊寫了紙條,才將人打發走。
此時已逢正午,天色卻愈差,濃雲蔽日,陰暗欲雨。
周櫟挨著陶舟坐下,低聲道:“青蠟曾為貢品,這你清楚。可你知道,為何後來它再沒入京,市面上也絕了跡?”
“不是因為梁顧謀反麼?據說他陰養死士,俱以青蠟喂兵器。”
“哼。”周櫟冷笑,“梁將軍謀反,你覺得有幾分可信?”
陶舟一驚,“陛下的意思是,此乃冤案?”
“我父皇登基後沒多久,梁顧便交還兵權,回四川老家安居。可幾年後卻以進貢青蠟為由,頻繁入京。”
“如果他真要謀反,就不該如此引人注意。”
“偷偷進京,並不難;但要入宮,卻並不容易。”
“哦。”陶舟瞭然,“原來梁將軍進京是為入宮,怪不得要以進貢為由。”
“沒錯。”周櫟應道。
陶舟沒再繼續發問,兩人均望到門外,一陣心照不宣的沉默。此時已有雨水落下,絲絲縷縷,不急不緩。沒多久,地上便溼了薄薄的一層。
“好一陣春雨,或許今年是個好年。”半響後,周櫟終於開口。
“好年不只要風調雨順,也需國泰民安。”
“可惜世事難料,先皇遺詔被盜,一旦昭告天下,皇兄的龍椅也坐不長。”
“被偷的是先皇遺詔!”陶舟驚道,“那詔書是什麼?”
“說一個父皇極其不願承認,也不想公開的事實。”
陶舟屏息斂氣,側耳聆聽。他明白周櫟接下來出口的,放在平常,恐怕是聞者必死的話。
雨聲淅瀝,打在棚頂上,更是嘩嘩作響。被雨水打落的葉子,被風一吹,溼漉漉地飄進來,落在毫無熱氣的杯子沿邊。
“我皇兄,大宣朝的太子,並非我父皇所出,而是太后與梁顧梁將軍所生。”周櫟娓娓道出的一句話,好似風吹霜落,字字打在陶舟身上,讓他遍體生寒,半天動彈不得。
“這……這怎麼可能……”陶舟低頭喃喃。
“沒有詔書,我也不信。”周櫟接著道,“但父皇確實以莫須有的謀反罪,將梁家滅門,九族之內通通誅殺。母后也被冷落了很久,一度移居冷宮,就是你呆過的景寧宮。至於青蠟,不但宮中絕跡,京城也無人敢私藏。”
“你說太后留有此物,那是……”
“顯然母后沒忘舊情,否則也不會幫皇兄奪位,妄圖讓江山易主。”周櫟冷笑道,“當初梁顧被誣養死士,並以青蠟喂刀,眼下算是不擔虛名了。”
“此事太子……”話一出口,陶舟馬上醒悟,“他不知道?”
“如果我是母后,我也不說。這樣我皇兄才能心無塊壘,堂堂正正登上皇位。”
“可我還是不信。”陶舟捏緊了茶杯,負隅頑抗,“既然先皇知情,為何不廢儲?”
“因為皇兄不曾出錯,父皇抓不到把柄,沒理由廢儲。”
“所以他臨終前召你入京,讓你來背這個黑鍋?”
“尋常百姓尚且說,家醜不可外揚,何況是帝皇家。所以父皇留書應天,除非萬不得已,朕不會去取詔,就算取了,也不一定會公開。”
“可它到底是陛下的一張王牌,怎麼會輕易被人偷了去?”陶舟還在懷疑,繼續質問道。
“是朕疏忽,以為此事無人知曉。”周櫟嘆口氣道,“不過來者也確實能耐,想是勘察已久。但若是我皇兄所派,我想不出,他為何能放任你在我帳中……”
“簡單的很。”陶舟將杯子一推,介面道,“他不是我皇兄的人。”
這回輪到周櫟沉默,他一直擔憂的事,被陶舟一語中的,心中說不出滋味。有釋然,也重重而來的煩憂。
吳闊的弓箭手縱然神技,在雨天也無法施展。知道這一點,周櫟還是放陶舟回去。甕中之鱉,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