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舟搖搖頭,苦笑道:“難得阮大人和萬老闆這麼看得起我,費心一路保舉。可惜陶某不才,沒有治國平天下的大志,也不在乎什麼青史留名。今日你我這番說話,出了此門我便一概記不得……將來若有機會,我自會回來陪萬老闆下這盤棋。”說罷便起身告辭,招呼墨竹一起出門上了轎子。
萬老闆將兩人送走後,回來坐下繼續落子佈局,這時阮賀才走到對面坐下,開口道:“想不到,真如你所料……”
“不能曉以大義,又不能誘之以利,看來爭取他還得下一番功夫。”
“若是殿下願意現身,是不是能多幾分把握?”
“這個我也說不準,但殿下不能輕易涉險,還是要選對時機才行……”
☆、公主愁嫁
隆冬,雖還未下雪,北方的天氣更加肅殺起來。到了黃昏時分,天色還未全暗,路邊樹杈光禿禿的,上面僅剩的幾片殘葉在寒風裡不停哆嗦,眼看就要被卷落了去。
東面的街道上,一群人擁著一頂富麗堂皇的鵝黃轎子,早早地打起燈籠,招招搖搖得往城外走。
轎子裡坐的是去年新寡的長公主館瑤,太后憐惜她年紀輕輕就守寡,經常召她進宮小住,一面也想著幫她重新物色個人選。這一次便也是住了有大半月,直到今天放她回城郊的公主府。
這班人出了城門,便一路向北行,不遠處便是公主府邸所在。轎子裡,館瑤裹著氅衣在搖晃中昏昏欲睡,忽然感覺轎子停了下來,她警覺起來,湊到前面,將簾子掀起一條縫來張望。
這時候便有貼身丫鬟小萄湊過來稟報:“公主,前面路上躺了一個人,髒兮兮的,像是個乞丐。”
“不用管,繞過去。”
“是。”
於是轎子從邊上走過,館瑤透過窗簾縫往外看,只見地上那人面目骯髒,衣著破爛,上面似乎還有斑斑血跡,頭髮長不過半寸,露著青皮,隱約還可以看到裡面的戒疤……
“停一下……”轎子應聲而止。
館瑤招呼小萄過來,道:“幫我去看一下,還有氣沒?”
小萄嫌髒又怕,便拉了旁邊的侍衛一起去看,侍衛伸手探了探鼻息,又摸摸身體,感覺還有餘溫,便去稟告:“回稟公主,還活著。”
“把他帶上。”
“是。”
於是人被抬起來,丟在馬上,一路馱回了公主府。
到了府內,被薑湯灌醒後,又喝了三大碗粥,人才緩過來。之後便被領去洗澡,出家人相當固執,即使身上有傷,行動不便,也打死不讓別人近身,還不願意穿俗家衣裳,小萄只好去另外找了一套僧衣來給他。
洗淨之後又將頭髮剃盡,這才出落成一個俊朗不凡的和尚,引得府裡丫鬟們一個個爭著跑來偷看。
“怎麼又把頭髮剃光了,難道還想著回去做和尚?” 館瑤見了不由皺眉道,但隨後又加了一句,“不過你光頭的樣子,還挺好看的。”
“多謝施主相救。”對方行禮道,聲音相當溫厚。
“我聽說這次被趕出佛門的和尚,不是回鄉還俗就是充軍營戶了,你是怎麼回事,餓倒在路邊,還渾身是傷,不會是當了逃兵吧?”
“貧僧法號落燁……”
一說到這裡,大家便明白了許多,周圍已經有人竊竊私語,露出不屑的表情來。
“多謝施主相救,施捨衣食,貧僧惡名在外,不便久留,還是就此告辭。”落燁說著便起身行禮,要往外走。
“我聽說你是個孤兒,眼下又沒有寺廟願意收留你,你能去哪裡?”
“貧僧孽緣深重,當有此報,願意雲遊苦行,以洗身上罪孽。”落燁腳上有傷,一步一挪,走得甚是艱難。
看著他無限寥落的背影,館瑤不可避免地想起一個人來,悲憫之心油然而生,於是脫口而出道:“那也把傷養好了再走,不然出門還沒受苦,人就掛了。”
落燁沒有堅持,留了下來,被安排住在南邊的廂房,終日打坐寫經,很少出房門,每日三餐齋飯,都由下人派送。但他的風姿神采配上狼籍名聲,還是在府裡引起上上下下的爭議,丫鬟們都想找個機會去一探究竟,滿足自己的八卦好奇心,連送飯這差事都炙手可熱起來。
一連好幾日,送飯送藥的丫鬟都回來私下交流,說落燁師父彬彬有禮,君子風範,連話都不肯多說一句,一點淫僧的樣子都沒有。
儘管有傷在身,落燁也儘量不麻煩別人,經常吃完了飯,自己收了碗筷送回廚房,幫忙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