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時沉,載著哇哇啼哭的孩子漂流而去。
紛沓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眨眼就到了,士兵們在找到的屍體上又是一番粗暴地亂刺。
「死了嗎?」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在馬背上問道,聲音粗渾暗啞。
「是!將軍,她已經斷氣!」下馬查探計程車兵,下跪回稟道。
「孩子呢?」
「屬下辦事不力……孩子被這女人推上了竹筏,漂走了,大人,要追嗎?」
男人沒有回答,發紅的眼睛陰鷙地掃視著洶湧的河流,一場暴風雪即將到來,就算那孩子命大沒有被淹死,也很快會被凍死,想到這裡,男人大力一扯韁繩,驅馬轉過身體,「不用管他了,回營!」
「是,趙將軍!」
雜沓的馬蹄再次濺起烏黑的泥漿,士兵們倉促地離開,不一會兒,山谷上方就下起鵝毛大雪來。
冰冷刺骨的雪花像大片大片扯碎的棉絮,飛舞著,咆哮著,吞沒整個山谷,那在遠處顛簸搖晃的青皮竹筏,也漸漸沒了身影……
※ ※ ※
光陰荏苒,六年後,永慶鎮──
永慶鎮又叫小南門,位於大燕國都城睢陽的南邊,百姓約兩千,以漁獵、耕作為主。
鎮上最大的府邸當屬柯王府,年已四十的柯賢是當今皇上的表弟,雖然他在朝中毫無實權,但畢竟是皇親國戚,而他的繼室夫人是皇帝身邊的紅人──護國將軍趙國維的女兒,所以他的封地破例地接近都城不說,還擁有永慶鎮上最為肥沃的一大片土地,以及朱雀河谷上方的一座牧場。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特別大,俗話說‘麥蓋三層被,枕著饅頭睡’,來年一定是大豐收,百姓也能安居樂業,可是柯王爺的眉頭一點也不見舒展,那張‘奉天誥命’的聖旨就攤開在紅木書案上,不論看幾遍,內容都不會改變。
字跡工整,剛勁有力的正楷書,末端印有當朝皇帝御印,內容是‘錢糧劃撥、人丁分配、車輦陣仗、獵場範圍’等等,用一句話概括,便是明年秋季──大燕國皇帝要來朱雀河谷狩獵!
皇帝出宮狩獵,分為‘春搜、夏苗、秋獼、冬狩’四季,其中以‘秋獼’最為重要,是國之大典。皇帝狩獵的同時,也會舉行許多祭祀和慶典活動,除了皇族成員外,還有文武大臣、各國使節、以及圍獵官兵等過萬人參與,十分隆重。
一直以來,大燕皇帝都是在都城以東的逢澤皇家獵場舉行秋獼, 怎麼這一次,突然想到朱雀河谷來了?而且還偏偏挑在這種時候?
皇帝淳于炆今年五十九歲,自二十七歲登基成為炆帝以來,已育有皇子十四人,郡主十七人,但都是後宮嬪妃所生,四十九歲的寧皇后雖然端莊賢德,但無所出,如今能保住皇后之位,全靠由先皇指婚,以及炆帝的厚愛。
寧皇后沒有子嗣,而按照大燕國六百年來嫡長子繼位的制度,太子必須是皇后之子,若嫡後無子,就要選擇家世顯赫的妃嬪所生的皇子做繼承人。
炆帝心知肚明哪幾個兒子,有資格做太子,卻遲遲不下詔,以至於東宮虛位達三十二年之久,在歷史上極為罕見。
堂堂十國之首的大燕──竟然沒有儲君?這讓文武百官,黎民百姓都異常心焦,可是不論《百官聯名奏書》,還是《為民請願書》,統統被炆帝冷落到一旁,都幾十年了,就當群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皇帝突然下詔,明年立秋之後,將冊立大燕國太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覬覦者甚眾,整個後宮和朝廷都風起雲湧。但凡和皇子們有些交情的朝臣紛紛上奏,想為皇上推舉出最佳的太子人選,這也是家族勢力的拼鬥,誰不想為未來天子立下一份舉薦大功?
柯王爺也是其中之一,可是他畏首畏尾,就怕投錯了邊。想當年炆帝登基,同他作對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不是被流放,就是被杖斃,有的朝臣,甚至被誅九族!
柯王爺可不想重蹈覆轍,如今的大皇子淳于耀祖、二皇子耀忠、三皇子耀泰、八皇子耀康、九皇子煌夜、十皇子煌玥,都有可能成為將來的天子,他哪一個都得罪不起。
而明年朱雀河谷的狩獵,顯然和冊立太子有關。
柯王爺想,這時候能幫助他的人,就只有岳父趙國維了,他原先是先帝一手提拔的武將,身健如牛,立下數不清的戰功,炆帝登基後,冊封他為護國大將軍,手握南北兵權,對外守護邊疆,對內則清除異已。
再也沒有比趙大將軍更清楚朝廷及後宮局勢的人了,柯王爺本想借著過年走親戚,與夫人一起去將軍府住些日子。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