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霧蒙,又何必要將一花一草,萬般事物看的清楚明白,難得胡塗又有何妨,我手朝下伸去,輕輕推了下他臂側,方才輕輕一觸到,他便像被銀針狠狠紮下的僵直了整個身子,猛然站起。
退了兩步看清來人是我後,於是鬆了神情,又掛起溫和謙遜的笑容:“陛下找你有要事嗎,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選擇暫時逃避,只願我與他和平共處的時刻能延長片刻。
我淡淡道:“還不就是那些行軍部署的事,總不可能請我去煮茶聊天吧”
“我想也是....不過就算忙,大病初癒還是得好好養著身子點,這是今天的份,可別又趁忙當藉口想瞎矇混過去了。”他將旁邊那碗血湯又捧到我跟前,語調雖客氣,但是明顯的透露出不容反駁的一絲堅決。
我看著那碗裡的嫣紅,又回想起今日在樹上窺見的那情景,晃眼的寒芒劃過慘白的面板,好幾道深淺不一的疤痕,其中剛開的一道口子正汨汨不絕的滴出如同眼前一樣赤紅的液體。
這幾天來我每日早晨喝的,從來都不是什麼鹿血湯,而是活生生的人血,是他身體裡溫熱流動的寫液,我撇過頭去,斷然拒絕:“我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從此之後別再弄這些給我吃了,騫泉,你...”
喚了他的名字,我猛然住了口,然只是苦笑,騫泉,千泉.....萬千泉川匯流,豈不就是茫茫滄海....原來我也真是鈍了,現在才兜想在一塊。
“不喝麼....”依然是輕柔的語音,卻突然多了幾分落寞,我轉過頭欲再解釋,卻見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同樣美麗的一雙眸子,同樣熟悉的眼神,永遠掩滅不住的一抹哀痛。
他痴痴望著我,卻澀然苦笑了幾聲:“你都知道了吧,月笙,為什麼仍要佯裝你不知情呢,還是說當真一看見我的臉就會讓你心裡難受,就算擺脫不了我的死纏爛打,你寧願對著這張臉皮,也不想看見我....”
“那怕是見我耗盡一生,傾了所有,你還是不會有一點愛我嗎...”
明知他這話說的太過悽然,但我卻不知道如何辯駁,不知道對他到底是愛是恨,只是見他哀傷如斯,心裡卻是莫名的狠狠抽下,生痛,生痛....
“滄海...”才一開口,外頭傳來一陣兵慌馬亂的喧譁聲卻大大的蓋過了我的聲音。
我與滄海疑惑的交望了一眼,紛紛掀簾探勘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帳簾方掀,一陣熱浪猛然襲來,一時灼的人忍不住直覺的把眼閉上,再定睛一瞧,我們所居帳蓬連同其它幾帳竟被熊熊大火包圍住了,明明地上還積著厚雪,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大火。
焦黑燻煙的氣味越來越濃,且濃煙中淡淡的油脂臭味,嗆得我們紛紛不住咳了起來,很明顯的是有人蓄意縱火。
這樣的火勢,雖是猛烈,但憑我兩人武功要衝出去,也非難事,但是滄海現在仍覆著人皮面具,要是這樣冒然躍過炙熱火焰上,那人皮要是一時禁不住熱的化了,可就會融到了臉上,灼傷了面貌,要是摘下來,又怕讓人認出。
正躊躇之際,卻廳得火外一聲大喝:“蕭遙,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出來啊!”
我一愕,抬頭竟看見了騰耀,在一片紛擾人潮間站在離火圈不過數尺之遙,臉色鐵青的瞪著我,像是不明白我明明早可跳離火場內,卻又一直只是舉足不前。
眼見火焚燒的越來越進,我急中生智的連忙說道:“滄海,等會我先走,你等我一躍上火端時就馬上先以袖遮面,把麵皮兒撕下跟著我跳,我再製造一些小混亂吸引別人的注意,你就趁機躲到一旁沒人的地方,把臉皮重新戴好之後再出現...”雖然知道此舉不妥,可能會叫騰耀瞧出了破綻,但情急之下也只能一試。
滄海卻意外的笑了:“你會擔心我的安危嗎.....我很高興....”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未待我說完,滄海拉著我往最左營火勢小的地方跑去,循著我剛剛的視線瞧見了騰耀,滄海挑釁似的輕揚起嘴角,手一起落便露出了原本的一張麗容,我要阻止也是不及。
我轉過頭去才要責怪他不該如此冒然行事,卻被滄海忽如其來的伸手捧住臉,嘴唇跟著被印上。
我瞪大了眼,還反應不過來,便渾渾噩噩憑著本能跟著滄海,拔地一跳躍過了火海
甫一落地,就被操戈持劍計程車兵團團圍住,騰耀自後方緩緩踱步而來,冷峻的臉孔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感覺到一陣冷森森的寒意:“給朕拿下任滄海這個逆賊!”
奈何天 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