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這個愛撒嬌的小弟,怎能不為他的生日費盡心思?
夜弦本來也有這個打算,沒想到熾月開春就生了一場大病,險些一命嗚呼,讓宮中好不容易回暖的節慶氣氛蕩然無存。
“陛下,您去歇著吧,這裡讓奴婢來就可以。”宮女戰戰兢兢地接過他手裡的布巾,擰了冷水鋪在熾月額上,不知道是第幾次勸皇帝去休息了,夜弦卻始終不曾理會,衣不解帶地照顧了熾月三天,直到今日病情緩和幾分,也依然沒有離開的跡象,讓在熾月寢宮服侍的宮人們如芒在背,個個把心提到嗓子眼。
太醫過來看了病情,長長地鬆了口氣,向夜弦稟道:“陛下,二殿下吉人天相,不枉陛下一番苦心,暫時沒有大礙了,再將養幾天便可好轉。”
看著熾月憔悴的小臉,夜弦嘆了口氣,道:“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病倒了,一定是在外面吃了太多苦頭,身體愈加虛弱了。”
太醫低眉斂目,唯唯稱是,趕緊在藥方中加了幾味補藥,沒敢讓他知道熾月生病的真正原因是半夜溜出去玩雪受了風寒。
“陛下。”他開完藥方,又扯了一張單子,沉吟道:“我再讓宮人熬一盅暖身補氣的藥湯,到時一併送來,請陛下務必服下。”
夜弦皺皺眉,問:“我又沒病,服什麼藥?”
太醫捋捋花白的鬍子,眼神有幾分憂慮,語重心長地說:“陛下非要親自照顧,誰也勸不走,老臣只好先備好藥方,免得二殿下病癒之後,陛下卻病倒了。”
夜弦心頭一動,有些無奈地喟嘆一聲,自嘲道:“太醫可是覺得我太任性了?”
這位老太醫德高望重,在宮中任職多年,可以說是看著他們長大的,夜弦雖然滿心煩躁,對他的話還是能聽得幾分,當下不禁赧然,想起逃亡的某個夜裡熾月說過的話:要知道黎國的國運全系在大哥身上了。
而他這個眾望所歸民心所向的人,怎麼能如此任性地糟蹋自己的身體呢?
“臣知道陛下憐惜幼弟,可是二殿下已轉危為安,所以老臣斗膽請陛下回宮歇息,莫再讓吾等左右為難。”太醫行了個大禮,字字懇切,“如果二殿下醒來,也一定不忍見陛下如此勞累。
夜弦替熾月掖好被角,終於依依不捨地起身,輕聲道:”我只是覺得……對他虧欠良多。“
太醫朝一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她們好生照顧熾月,然後亦步亦趨地把夜弦送到門口,道:”手足之情無可厚非,但是身為一個帝王,卻不能把三千寵愛繫於一身,否則難免釀成禍患啊!“
像熾月那麼乖巧貼心的孩子,怎麼會釀成禍患?夜弦一笑置之,沒有往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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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在每一位國君身邊,都會有個元老重臣耳提面命,以諄諄告誡之態,講一些老生常談的逆耳忠言。
“陛下,古人有言:夫禍患常積於忽微,而智勇多困於所溺。”御史大夫躬著身子,低頭垂目,一本正經地說:“貴妃誕下皇嗣,普天同慶,但是恩寵太過,往往會縱容佞幸,禍延家國,望陛下三思。”
朱錦恆嘴角抽動幾下,順手拿起一本奏章,一眼掃過去,又是參王貴妃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兄的。
王貴妃原本是婕妤,懷上龍種之後升為昭儀,分娩時一舉得男,母憑子貴,又被擢升為貴妃。
朱錦恆對他的第一個兒子喜歡得緊,連帶對王貴妃有求必應,孃家人連封帶賞,恩寵一時無二,早惹得朝臣不滿,再加上王家著實出了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絝子弟,仗著皇恩浩蕩一整天胡作非為,欺男霸女,更引得市井之間怒氣橫生。
在他還是太子的時候,每天被教導的道理都是怎麼做一個賢明的君王,而身為一個帝王,他早就知道,對任何人都不能太過寵愛,帝王的寵愛,也不是誰都能承擔得起的。
後宮之中勢力盤根錯節,每一位入宮為妃的女子都有不容小覷的顯赫孃家,後宮的爭鬥有時候又會延伸到朝堂之上,明明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卻一個個表現得諫諍諄諄,一副為國家社稷嘔心瀝血的樣子。
明昕帝對這些早就看膩了,這幾年儘量對宮妃雨露均施,也知道恩威並重的道理,他提起硃筆,將奏書一本本批下,王家那幾個不成器的兄弟被革職或調派閒職,壓下朝中的不滿,也起一點敲山露虎的作用,讓那些沉浸在天恩之下的蟲物們腦袋清醒一點,不要受一點點封賞就忘了自己是誰。
“是太寵了嗎?”朱錦恆停下筆,神情若有所思。
他有些失望,為什麼每個榮獲皇恩的人都難免得意忘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