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的人顧不上聽羅索索囉嗦,他滿心歡喜——的確是滿心歡喜,連我這等遲鈍的人都能看出他是怎樣的喜形於色——望著我家老闆,一字一句的說:“你在拖延我。我明白。你不想我一個現代人回到這本奇怪的書裡去。我不怪你,因為你不知道那人的好。你要是見過他,你會毫不猶豫幫我的。”
一陣劇烈的咳嗽,震出更多血漬,看得我心驚肉跳,喂,老兄,咱有話留著以後慢慢說不好嗎?
老闆臉色變了變:“你是故意的?”
張二得意非常,大大方方的承認道:“對,我是故意的,如果不挨這一槍,不是死到臨頭,你們怎麼會送我絕處逢生?”死前遺願素來有不可推卸的權力,這是眾所皆知的道理,張二大概是咬準這一點,有恃無恐的繼續揭穿老闆底細,“那錢不過是個幌子,我想,你們從來也不是為了什麼錢吧?”
老闆臉上更加難看,五官形狀未變,但氣質卻扭曲的像魔:“你太自以為是了。你知不知道,別說你你現在重傷,體力所剩無幾,就是正常情況下,恐怕也難過儀器終端的超強電磁波那一關,書不是現實世界,磁場是完全不一樣的。你說不定會被髮配到別的空間,或者乾脆魂飛魄散掉。”
張二置若罔聞,依舊笑嘻嘻:“死亡,也好過沒有他孤獨的活著。老闆,拜託。”張二的眼溼溼的,好像個孩子,乞求回到母親身邊,令人不忍拒絕。
“唉——”老闆默然,終於在看到地上越灘越大的鮮紅後,長長嘆息一聲,認了命,“好,我送你一程。”
不知為什麼,與此毫無關係的我聽見這一句,居然悄悄的心頭落下一塊大石,頓時輕鬆不少。如果不是倉庫門外頻頻傳來拳打腳踢的嘈雜,我想我會更輕鬆。也不知道牛金金是什麼段位,夏會計是不是她對手?
我正神遊,君子稅他們已經合上了儀器的電閘,轟隆隆的噪音對張二而言猶如天籟。他歡喜的表情像得了重生。
待把他安置上儀器,老闆手按在紅色的按鈕上,遲遲不肯發力:“張二,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要冒險?要知道你現在最應該去的是醫院,否則可能會。。。。。。”
張二終於不耐煩:“現場所有人作證,我不後悔,我張二現在就是死,也要臨死看他一眼,你聽清楚了嗎?!”
他還沒吼完,門已經轟的一聲塌了,門口站著幾個彪形大漢,人手一把AK47,朝我們幾個掃射而來。我們急忙閃躲,只有張二躺在儀器上無助的乾嚎,要不是君子稅適時丟了塊大石頭砸到紅色按鈕上,啟動開關,我想他大概已經被打成蜂窩煤了。
眼看著白光一閃,張二最終消失在我們面前,和其他客人一樣,但是我們卻不知道他是否去了他渴望的地方,畢竟那是異空間,與我們相距遙遠,好像天上隔著幾萬光年的恆星,可以被賦予美麗的傳奇,可以被仰望幾千年,卻沒人能夠接近。
他去了哪顆恆星?
我抱著腦袋藏在角落裡,吝嗇的只花了一秒鐘為客戶祈禱,剩下的時間全留給對天兵天將的企盼——如果現在要被打成蜂窩煤,我寧可剛才跟張二踏上未知旅程。就算是去白堊紀看恐龍說不定也比現在生存機率大,至少恐龍不會玩槍。
可惜我的奢望是幻想,君子稅那塊石頭扔的太是地方了,不但砸下了開關,還砸壞了整個操作盤,初步估計要修復後重新投入使用恐怕至少要三個月之後。前提是我們還能活著從這裡出去。
夏會計去了哪裡?我悄悄扒頭往外看了一眼,很快就被一排子彈招呼回來,六六六和羅索索躲在我身後不遠處的角落裡,嚇的大張著嘴巴,叫也不會叫了。君子稅在我對面的角落裡,身體護著老闆,偶爾給我打個手勢。我照樣打回去,他很快瞪眼,又打了一長串,我挑了幾個簡單的動作依樣畫葫蘆,他翻翻白眼,再也不看我。我無辜的眨眼——喂,老兄,我是真的看不懂你的啞語啊!
槍聲終於停歇。那個我最厭惡的女聲又刺破耳膜,小人得志:“你們就真的相信我會一個人前來嗎?哼,你們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我這樣給你們機會,你們居然都不買賬,死到臨頭還砸壞儀器,怕落入我手嗎?真是無聊,我怎麼可能放著幾個大活人不審,而去研究一臺不會說話的機器?!葉老闆,君子稅,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最後一次。”
“把令時空倒轉的秘密交出來,不然我就一顆炸彈轟了這裡,讓你們給你們最親愛的機器陪葬!”牛金金愈發囂張,可惜沒人理她,大家都屏住呼吸,看向君子稅,他正手指天花板。這次我明白了,他是要我們趁著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