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已飛步走到了門外,只見亂紅飛過眼簾去,暮春萬里愁腸,芳華當真無永恆?
——蒼天啊,如果你當真法眼明慧,就請讓我看看他的心!不!哪怕只讓他知道我的心也行,知道我軒龍朝皇第九子蘭王昊,今生今世,只愛他一人,只他一人……
飛花落土化泥塵,汙了戰靴,眼前忽然一陣模糊,他忙抖擻了上馬,向城外狂奔。
——蒼天啊,如果你當真聽得見,就讓他知道,哪怕只讓他知道:我來過了,就行……
他聽見他的聲音,一字一句,聲聲入耳。
君瀲睜開了眼,許是方才閉得太緊,甫一睜開竟是一片溼潤。避開離若的注視,他走到院中,眼看風舞落花,點點迷離,撲上顏面時,方知竟是自己熱淚。
“可睡夠了?”淚光恰暗時,聽見離若在身後問。
君瀲轉過了身來:“睡夠了,有勞姑娘。”
離若嬌笑:“罷了罷了,反正我已扮慣了壞人。”
君瀲一笑,目光落於遼遠何處,離若也看得出,不由白了他一眼:“想見又不肯見,做的什麼關幕?!扭扭捏捏,也不嫌麻煩!”見他仍是微笑,並沒有解釋的樣子,便自倚到了他身畔,見他又如往常的紅了臉,想來是要躲她,她卻偏偏湊得更近,笑道:“幫了你這樣大的忙,你要怎樣謝我?”
“呵?”君瀲笑得有點迷糊。
“將這個送我,好不好?”她晃著手中的竹笛。
“這……”
“還是不答應?”她挑眉,“當初我拿的時候,你也沒說不允。”
那次是你搶的,他在心裡道,嘴裡卻道:“可我也說好了是要來取回的。”
離若哼了一聲:“好了好了,不與你爭了,你要收回去便收回去,但要先教會我吹才行。”
君瀲笑得有些無奈,卻還是道:“這個自然,答應了姑娘的事,在下豈會食言?”
離若媚眼如絲,勾唇一笑:“食不食言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只知道某個當老師的日日誇學生進步神速,分明是想早些說人家學會了,早些能拿回笛子走人。”
聞言,君瀲臉又一紅。
離若笑得更歡:“這個條件可是你自己答應的,比它簡單的條件,我又不是沒說過……”衣衫在風中飄動,楊柳風般掃盡暮春愁雲,原來常恨春歸無覓處,竟是不知轉入此中來。
可是君瀲看著這朵奇葩,卻只會不住不住的臉紅。
離若含笑凝望他,眼波在動。忽然聽見他低聲道:“那好,就答應你。”
“哪一樁?”她故意問。
他下了決心似的,臉卻已紅透:“就是……就是你先前所說的……比較簡單的那個條件。”
“呵呵!”聞言,離若臉上笑了,心裡卻隱隱覺得一陣空落。還沒準備好,那人已第一次主動靠近,淡淡的幽香如蘭綻放,清雅的呼吸近在咫尺,臉頰上忽然就著了蜻蜓點水一下——芳心,一動,明知,是戲……
次日清晨,春和景明。百官郊迎蘭王入京。
蘭王玄甲鮮明,沐一身晨曦,策馬而出千軍之前,一臉無華神色,從容俯瞰四方萬物,又彷彿於身外之物皆不入心,但這番靜切威儀卻已足以擦亮所有人的雙眼。
之惟雖已溜來了城外,卻不允現身與父王同列,只能著了百姓衣冠,混在人群之內,見此情形,才當真體會到了蘭王英偉人所不及,心中的自豪比當年更勝幾分,不由想起了數年前的蘭苑初見,也想起了玄衣之旁的白影。
目光忙向四下裡搜尋了去,只見百官林立,服色雖異,卻彷彿皆是一樣眉目,失望時,正巧瞥見了父王的目光,卻見那陽光照耀的瞳裡有著絲絲空朦。
他並不知蘭王昨日狂奔入城後究竟發生了什麼,所以只能疑惑相望,直到浩蕩隊伍消失於城門中。
原本肅穆的百官頓時便作鳥獸散去,三三兩兩,或奔宮禁或奔衙門,而他也終於在人影闌珊處看見了要尋的身影——六品翰林,綠色的官服,淡然的神色——難怪混跡宦海便找不出。
這讓他不由想起了父王方才眼底的空朦:可是,難道連他也找不出他嗎?
他不懂。
沒過幾天,之惟卻覺得自己不懂的似乎更多。
比如說,他不懂這舉國上下的歡欣雀躍,大肆慶祝的皇親國戚以及交口稱頌的百姓平民,彷彿都是一直堅信著父王的凱旋,彷彿從沒有陰謀詭計,流言蜚語。相比這一國心思難解,館裡的師生倒是相反:那些個曾諷刺過他的此時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