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公子,吃不下飯,又自覺不討大人喜歡,一無用處,不如死了。”
範安想這人真是矯情。“你隨他去!”他喝了一口湯道,“你只管每天魚飯鮮湯地送到他面前去,我便不信他能一直忍著不吃。”
人是鐵,飯是鋼,一個人的骨氣能有多硬?範安以前流過浪逃過荒,可十分知道其中的軟硬輕重。果然不出兩天,有人來說白公子自己吃飯了。範安呵呵了兩聲,那人又道:可白公子生病了,起不了床了。
範安想這人有完沒完?他說了句“隨他去。”便又是七八天沒過問。直到府裡的大夫親自過來跟他說:白公子不吃藥,這樣熬下去不出幾天就要死了,大人若真不要他活命,我們這邊可就安排後事了。
範安抖擻了一下,他是氣不過白瓊玉,可又不敢讓他死了啊。當下便往後院裡親自去看了。
白瓊玉躺在病床上,當真消瘦憔悴地不成樣子,範安只看了一眼,心裡便被愧疚賭得慌,先前的怨氣也消散了乾淨。這昔日蘇洲城裡有名的風流才人,抬手間紙醉金迷,拜倒過的富商貴胄一摞摞能堆出一座高山。一朝不慎給梁業年買了去,被送給這麼個不懂憐香惜玉的尚書,生生被折磨得氣息奄奄,那些在蘇洲城裡對其魂牽夢縈的相好,知道了入夢都要來追殺範安吧。
白公子說,我想念府裡的兩位公子,不見他倆我這病好不了了。說著側頭閉上眼,那淚水順著太陽穴嘩嘩地往外流,嚇得範安連忙叫來了兩個兒子讓白瓊玉看,說你別這樣,等你病好,繼續讓他們做你的學生,只要你不把人教壞,我就不會趕你走。
白瓊玉流著淚笑了,說這可是大人你說的。
範安的這句話如仙神草藥,令白公子的病以驚人的速度好起來。那書房門口才清靜了幾天,便又能見倆個兒子與他玩耍的情境了。範安遠遠看著,嘴裡吃著酸醋,撫胸長嘆:這可如何是好啊。
範安想,這白公子怎麼就這麼討他兩個兒子的喜歡呢?會不會指不定兩個兒子哪天跟著他走了,不要他這個爹爹了?
果然有一天,範安剛從早朝回來,便有家奴上來跟他報告,說早上的時候元珠和白公子帶兩個小公子出去玩耍,已快兩個時辰了,還沒有回來。
“你說什麼!”範安心裡咯噔一聲,竟脫口道:“白瓊玉拐走了我的兒子嗎?!”
那家奴被他喝得一跳,說大人別急,只是兩位公子這次出去得久了,得派人出去尋一尋。有元姑娘跟著呢,不會走遠的。範安卻急道:“你怎知不會走遠!指不定早被拐出了城!我就知道他必有圖謀。你們這些人真是,連兩個娃娃都看不好,不好好府裡待著,出去做什麼。”
那下人說今天是寒食節,先生不上課,那白公子說要帶兩位小公子出去放風箏。
範安卻是不聽,立馬招呼了府裡的家奴護院;,浩浩蕩蕩近百人往長安大街上尋人去了。
這人,自然是一尋就尋到了。那白公子沒要拐他的兒子,範安找到他時,他正在街上給兩個公子買雪花糖糕吃。元珠手裡牽著一個,他懷裡抱著一個,還拿著一雙水蜻蜓的青風箏。
範安鬆了口氣,將大兒子接過抱在懷裡。他本想罵白瓊玉幾句,但看兩個兒子正吃得高興,又不忍心惹哭了他們,只斥了一句:“不知時辰!”便招呼了人準備回府去。
長安街頭熙熙攘攘,那些被分派出去的人聽說小公子已找到了都紛紛聚集過來。那大兒子在他懷裡啃完了手上的雪花糖糕,雙手一伸,要白瓊玉抱。白公子正要去接手,不防範安狠狠瞪了他一聲,只能悻悻縮回了手。
白瓊玉道:“大公子還要吃糖葫蘆,我答應給他買了的。”範安聞言斥道:“吃什麼吃!人都差點讓你吃丟了!以後沒我准許,不準帶公子出來!”不想他話音剛落,懷裡的大兒子啪地糊了他一臉,稚著聲音道:“就要吃!”
那糖水抹了範安一臉,範安正要發作,卻見他眼淚婆娑,好像又要開始哭了。他心中煩悶,只好道好好好,給你買!給你買!
那街正好有個買糖葫蘆的,白瓊玉過去掏了一文錢,買了三支回來。他給了兩個公子一支,剩下一支問範安要不要,這個挺好吃的,你咬一口吧。說著將那葫蘆串一伸,就遞到了範安的嘴邊。範安忙道我不吃!你快拿開!
這白瓊玉卻笑了,他鍥而不捨地用糖串兒粘著範安的唇,說你就吃一口吧,吃一口吧。
這白衣勝雪的美公子,拿著一鮮紅滴汁的糖串兒,大庭廣眾之下與自家主子**撒嬌,引得整條街的目光都飄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