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臘八粥?真是婦人誤事!罷罷罷,你莫再耽誤別人趕路!”
葉琛一笑,便也不再提。
銀童兒還惦念著剛才凌錚廟試只得了中下那事兒呢,便悄悄和葉琛說了。果然葉琛扭糖兒似的滾到清虛子懷裡揪著老道士的鬍鬚撒嬌,鬧著非要聽個前因後果。
清虛子被葉琛這一鬧,早忘了上回說到哪一節,晏南山在一旁小聲提醒著“驗發滴血”,這才又想了起來,便接著上文道:“話說凌錚廟試只得了中下,坊間更是議論紛紛,更有些人認定了必定是凌錚曾做過某些汙爛之事或是身軀不潔,從而導致祖宗顯靈,對他不喜。於是,各種落井下石不利於他的謠言頓時甚囂塵上。有說他州選時投了州官門路考試作弊的,有說他來路不正身份可疑的,有說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有說他與某主選官暗通款曲用身體換來試題的……”
老道想起當年事,一陣唏噓。當時,種種汙穢、惡毒的傳聞幾乎都成了坊間茶餘飯後的主流。似乎每一個人都以能親手摧毀他的完美與驕傲為樂,似乎每一個人都忘了一個月前自己是如何用驚喜珍視的目光對待這個才華橫溢的少年。
想到這兒,也忍不住嘆道:“有道是人往高來水往低,拜高踩低勢利心,總歸是虎落平川被犬欺啊……那一年,凌錚才十七歲,可憐他自幼爭強好勝,亦一路坦途未受挫折,這可就生生的要摧垮了他……”
這世間總有愚昧的人,只有在毀滅之後,才會懂得珍惜。晏南山突然想起這段師父曾對自己說過的話,在心底長長嘆息。
傅川聽得幾乎快要流下淚來,單純如他,無法想像那些百姓為何會這般殘忍,忍心用如此惡毒的言語來誹謗一個素不相識的年輕人,實在可怖可畏。若換作自己,身處萬丈深淵,只怕是會瘋了。
銀童兒也抹了把同情淚,道:“師傅,凌太閣太可憐了,只不過廟試得了中下,便要承受這些。殿選時太宗皇帝若未選中他,凌太閣的下場還不知會怎樣悽慘。”
“若未入選,那必定是萬劫不復了。”清虛子點頭輕嘆:“不過,當時的京城有很多人甚至都認定了凌錚不敢去殿選。其實這於凌錚而言,卻是一個二難境地。若硬著頭皮去,定遭人恥笑,幾乎是自取其辱;若逃避不去,也會被有心之士說他果然心中有愧,東窗事發不敢赴會;更有甚者,會責他不識大體,無視皇室典禮,犯下欺君之罪!”
“他一定是去了,對不對?!”
清虛子有些詫異的望向角落,那個冷漠寡言的少年,也正向他望過來。火光照亮了他的神情,像個孩子般的期盼與執著。
“他自然是去了的。”清虛子望著那雙直視自己的清澈眼眸,聲音也不自覺的柔軟了些。
第4章 第一章 ·四
“雖然凌錚心底已作了最壞的打算,卻依舊穿上了他最華麗的那一套衣裳,一路無視旁人對他的指指點點,昂首闊步地去了紫辰殿。而之後的殿選典禮,於他而言,的確是一場痛苦的煎熬。眼看著一個個曾排名在他之後的侍選們由禮官唱名中選,趾高氣昂的從他身邊走過,拜倒在帝前受封閣位。此情此景,叫他怎能不難過?但到了這時辰,逃不開,避不得,便也只能硬扛著。於他而言,那可真是漫長而難熬的一日啊!”
清虛子滋溜了一口茶水,又接著道:“你們想想,冊封的名額是愈來愈少,周圍一片又都是譏笑眼神,頭頂還是毒辣辣的大日頭,任換了誰也都會覺得像被架在刀山火海上炙烤。便是老道我替他想著,也真個是心如刀絞,意似油煎啊。轉眼到了日昃時分,上四閣、下四閣皆已冊封完畢,太學生三百六十名亦領了學冊。此刻紫辰殿前餘下二百餘名侍選雖然也都是落了選的,但有凌錚的例子比著,自己的落選總不會是讓人無法接受的事了。我估摸著凌錚雖然來之前已隱隱猜到入不了閣,但連太學都沒資格進,他依舊是無法相信!想必那時,他定是心灰意冷,萬念俱灰了罷。冥冥中,似有一具命運之輪彷彿要拉著他沉入地獄,但他仍咬牙昂首站著,無論如何,驕傲如他都不願讓人瞧了笑話去。”
“早知如此,還不如早早離京返鄉!左右是個選不上,又何必去殿前領這般折磨,還要受人恥笑!”那些成年漢子中,不知誰喊了這麼一聲,在一片附義聲中,又有人喊了一聲:“噤聲,且聽道長下文!”
清虛子百忙中喝了口水滋潤嗓子,且待眾人都安靜了,這才又續道:“到了此刻,只待入選的各位侍郎至丹墀前山呼朝拜,領受帝王封賞,便是禮成。然而,太宗帝賞完各位新晉侍郎福袋之後,卻未歸座,而是穿過六百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