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摟緊了就飛了,而他遲遲不願意跟自己圓房,純粹是嬌羞的。
——哎,老處男嘛,都有這毛病。
蔣明珠將如意算盤打得響亮,他覺得這種狀態實在不能這麼下去了,今天總算逮到了機會,清了清嗓子開口,“我說明珠啊?”
“相公,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杯茶。”
“明珠,我有話跟你說……”
“就是東家收賬的事唄,那家太太我熟著呢,包在我身上!”
“明珠!”他被女人一混,又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好了,忽而聽見前面有響動,卻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撩開簾子,卻聽見馮小貓正對著一個大個男人賠笑臉,“我可能記錯了……嘿嘿……”
光線照在木門上,將影子拉得頎長,抖落了一院子的清淨和疏離,因為他正好站在光線不及的陰影處,他其實看不清那個男人的神情的,冷笑了一聲,“哼,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孩算什麼本事?”
男人緩緩抬起頭,鍾簷將焦點集中在他的臉上,就這麼一眼,鍾簷卻覺得將胸腔裡跳動的那枚心臟取出了在火裡煎過在水裡捂過在刀山上滾過,還給丟了,最後找回來了原封不動的重新按了回去。
“你就是那個欠我錢的鐘簷?”帶著迷惘和揣測。
“啊?”鍾簷被他問的一愣,之前他想著再也見不著這個人了,也想過很多在地下相見的情景,卻沒有想到,真正見面了,會是這樣一種情景。
他被申屠衍問傻了,“我欠你錢?”
原本申屠衍不是很確定,但是憑藉小孩的態度,和他僅有的聯想能力,只能想到這樣一個答案,他的語氣有些弱,“不是嗎?”
“呸!”鍾簷覺得他有些怪,卻也說不出哪裡怪,只覺得申屠衍真是出去溜達一圈膽肥了,敢這樣和他說話,“我欠你錢,你還欠我錢呢!你吃我的,住我的,我還教你手藝,快,學費拿來!”
“這樣啊……”申屠衍冷汗直流,他沒想到自己失憶之前是這麼不知分寸的人,怎麼會欠這個討債鬼錢呢?“我欠你多少錢?”
他覺得對方實在是太兇了,說來也奇怪,在戰場上的時候,刀光劍影過來,他都沒有躲閃,可是偏偏看到了這個瘦弱青衫的傘匠,竟然有一種本能在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退讓,明明無論體能還是身手,這個人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他在想他究竟和自己有什麼相干,是朋友?是兄弟?可是他的態度這麼不友善;是敵人?是仇人?可是他也沒有一斧子砍過來;該不會他真的是自己的債主,欠他很多錢?可是秦了了讓他來找他,不是把他往火坑裡推嗎?
“多少錢?”鍾簷面無表情,眼睛卻睜大,一字一頓的說,他覺得申屠衍出去兜了一圈膽子肥了不少,都不像他了。
他只覺得申屠衍有些奇怪,卻又說不出哪裡奇怪,只是覺得這樣的蹊蹺,莫不是在做夢吧,要不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哼!賣了你也還不起!”他終於冷哼一聲。
這個時候,蔣明珠聽到動靜,也從裡屋出來,笑盈盈問他,“相公,你在跟誰說話?有客人來嗎?”
“沒有。你聽錯了。”鍾簷“膨”的一聲將木門拉上,嚇得原本站在門前的申屠衍趕緊後退了一步。
“那你關門做什麼?”蔣明珠奇怪問道。
“沒,天色不早了,我想著早點收鋪子。”鍾簷回答。
蔣明珠哦了一聲,也沒有深究,繼續回閣樓去研究從王貴媳婦那裡贏過來的首飾。馮小貓玩夠了,想著阿爹該找他了,就屁顛屁顛的跑回了家。
暮色降臨,霧氣漸漸聚攏起來,金井坊裡遠遠近近的燈火逐漸亮起來,視線被拉倒城外的岱山瞑天。
一道蓬門,隔著兩個人,屋內的人專心致志於手下的活,屋外的人如同竹竿子一樣杵在路中央,誰也不看誰,也一句話不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期間,鍾簷沒有抬過一次頭,可是他卻知道,申屠衍就站在那頭門的背面,他的鼻子,眼睛,嘴巴,被夜色勾勒出來,在青冥天色的背景下漸漸生動了起來。
於是他趁著申屠衍發愣的時候偷偷瞄了申屠衍一眼,嗯,和記憶中分毫不差,這夢境,未免真實的可怕了。
他這樣想著,日子一日一日這樣過著,似乎每一天都是昨日的延續復,卻又衍生出不同來,比如想起去年隆冬的時候,申屠衍大概已經預感到了他要離開,所以他才放任著自己跟秦了了成親,那一日,鵝毛大雪,他幾乎魔怔了一般下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