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多久,只見地面漸漸蒙上了一層白色。扶在窗欞上的手指麻木了,不經意間,寒意徹骨,似是又有了幾分寒毒發作的苗頭。巖錚將手指收進掌心裡,半天也暖不過來。
他不禁對自己感到惱火:景洵,景洵,又是景洵。對於自己無法掌控的事,他向來深痛惡絕。當初景洵攪得他心煩意亂,竟連師將軍都能看出來,這簡直是恥辱。而師將軍最後那一席話,又是什麼意思呢?難道當年的事,還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情嗎?
巖錚甩甩頭,將雜亂的思緒自腦海中揮去。不論如何,那些陳年往事,都已經過去了。師將軍說得對,此時大敵當前,他不該再想起景洵。
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他轉身回到桌邊,斟了一杯茶,又走到窗前,揚手灑了出去。茶水淅淅瀝瀝,在雪上留下一道突兀的黑痕,似是扯裂白絹的刀刃。
“景洵,這杯茶祭你,往後再不要……”巖錚狠咬住下唇,卻是欲言又止。
往後再不要糾纏我了。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不知為什麼,他竟說不出口。他本不信這世上有鬼神,可……如果景洵當真泉下有知,如果他當真聽得到,也依言照辦了呢?巖錚清楚,除了當年甩開他的手為九皇子求情那次,景洵是從不敢忤逆他的。
再度塵封起有關景洵的所有記憶,夢中不再出現他的臉,割斷生命中有關這個人的一切……看上去如此輕易的事,自己究竟在遲疑什麼,究竟在怕什麼?
又不知過了多久,巖錚的手腳俱已沒了知覺,頭腦亦不大清醒了。明知這是毒性發作的徵兆,他卻懶得理會,仍望著落雪出神。
一陣風拂過,白雪揚揚灑灑,撲到他的眼簾上,溼涼之中視線一片模糊。青枝寒棧之上,瓊花盡處,一個人的輪廓若隱若現,似是由風雪堆塑成的。
巖錚視野晃動,身子一軟,險些倒在地上。
是景洵。
原本每次毒發,夢中都是景洵,他也早習以為常了,可此時此刻,竟連夢中的雪也化作了景洵的模樣……巖錚連連嘆氣,不禁嘲笑自己的瘋魔。
可這夢境尚未結束——懵懵怔怔地,只見景洵面目模糊,似笑非笑,披雲踏雪而來。
前一刻,巖錚還想著一杯薄茶將他逐出自己的心魂,可一見到這一幕,登時便又將那決心拋諸腦後了。於是他咬了咬牙,顧不得身上惡寒,伸了手臂去接景洵。
一時間如煙入抱,似影投懷,可為何這人抱到懷裡,竟是如此鮮活溫熱,讓他捨不得鬆手……
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已是躺在了床上。
巖錚強撐開眼,自己的手心裡緊攥著一隻手,似冰裡包著一團火一般。景洵正坐在床邊,俯身望著他。
一時間,他也不知是怎麼了,竟忘了自己尚在夢中,心裡快活得想大叫,卻又酸澀得想大哭一場,“言一,你回來了……”
景洵點了點頭,伸手替他理了理鬢髮,還問他道:“巖錚,你好些了嗎?”
這場幻覺太過真實,讓他心生恐懼,患得患失。他睜大眼睛,一眨也不敢眨,手死死掐住景洵的手,一刻也不敢鬆懈,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怕。他只知道,他定要把眼前的人留下來,但他不懂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行。他頭一遭感到如此無助。
又聽到景洵叫了他一聲,他的雙眼便頓時有些發燙,“言一……景洵,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走!”
原本他站都站不住,此時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猛地掙坐起來,手臂發了死力摟住景洵的腰,翻身將他拖入床裡。這夢真實異常,身下人的脊背撞在床板上,巖錚竟還聽到一聲悶響。
景洵似乎嚇了一跳,張了嘴想說什麼,可巖錚哪肯給他這個機會。他不管不顧地堵住景洵的嘴,餓虎撲食一般,用幾乎令人發痛的力道吻著他,同時身子像扭股糖似的擠到他兩腿之間,纏了個密不透風。
巖錚恍恍惚惚地想,既然是夢,那就什麼顧忌也沒有了,自己既是著了景洵的魔,乾脆便任著性子瘋一回吧。
……
不知從何時起,他的意識已然碎成無數片,直知道順從最原始的渴求,不住地侵犯著身下之人的身體。漸漸的,空氣中似是有血腥味蔓延,他也無暇顧及,只隱約記得自己一直在說著什麼,說了好多好多。
他一會兒叫著景洵,一會兒叫著言一,有時斥責地怒吼,有時則苦澀地哀求。他時而叫對方滾開,不要再糾纏自己,時而卻又大叫著不許他走,要他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恨意湧上來時,他啃咬著對方的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