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所有伊斯蘭旅行作家中的最傑出的作家。
愛維亞:奧斯曼的佩皮斯和福斯塔夫
即使在當時,愛維亞也絕對是個特立獨行者:他是個富有的旅行者、作家、歌手、學者和武士,其父是蘇丹手下的金匠。他出生在伊斯坦布林,自幼在宮廷長大,受教於皇室的伊斯蘭學者,在夢中,穆罕默德曾對他說要周遊世界。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是“世界的旅行家,人類的好夥伴”,他的足跡不但遍佈奧斯曼帝國的廣大地區,而且也觸及基督教世界,最後他竟然把自己的冒險經歷寫成了令人吃驚的十卷本著作。塞繆爾·佩皮斯(Samuel Pepys)在倫敦記日記時,愛維亞正在編著自己的《旅行記》(Book of Travels)——無論身處伊斯坦布林、開羅還是耶路撒冷。“可以說,這是伊斯蘭文學,或許是世界文學中最浩繁、最完整的旅行記錄”。還沒有哪個作家用詩一般的言語描寫耶路撒冷,也沒有作家如此詼諧地刻畫生活。
愛維亞靠著自己的智慧就可安身立命,他擅長講令人捧腹的笑話,能作押韻的對偶詩句,會唱俏皮的歌曲,也能與人摔跤,由此他贏得了穆罕默德四世的寵幸。他成為奧斯曼帝國王公貴族的隨從並外出遊訪,那些王公貴族們還收他為幕僚,因為他富有宗教知識,還能使大家喜氣洋洋。他的著作有些是大量事件的編年匯總,有些是新奇故事的選集。愛維亞·瑟勒比(Celebi意為“紳士”)與哈布斯堡家族交過手,也在維也納與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碰過面。他對耶路撒冷聖墓大教堂瞭如指掌,令皇帝印象深刻。戰場上,他客觀地記錄下自己那福斯塔夫式的脫逃——“逃跑也是件壯舉”——但很可能也是軍事史上最“新奇滑稽”、最醜陋的一幕。'6'
愛維亞終生未婚,也拒絕在皇宮任職,他認為這將妨礙自己自由自在地走南闖北。經常會有婢女送給他,而他談起性也像評論其他任何事情一樣詼諧:他說性是“甜蜜的災難”“不錯的摔跤比賽”,他還饒有興致地記錄下自己的陽痿最後被一種埃及蛇肉湯治癒的經歷。他大膽地笑稱性是“更偉大的聖戰”。最讓現代讀者印象深刻的是,作為虔誠的穆斯林,愛維亞經常開伊斯蘭教的玩笑,這在今天是不可想象的。
儘管這個學者能在八小時內吟誦整部《古蘭經》,也能擔當穆斯林的宣禮員,但不同尋常的是,他並未蓄鬍子,而且行為玩世不恭,思想開明,與宗教狂熱主義為敵,不論是伊斯蘭教、猶太教還是基督教。身為“流浪的苦行僧”,耶路撒冷“這一古老的朝拜地”令他入迷:耶路撒冷“如今是窮人(或苦行僧)的克爾白”——是都城,是蘇菲派的麥加。他記錄了七十座苦行僧修道院,包括大馬士革門附近那所最大的修道院,這些修道院的起源各不相同,從印度到克里米亞都有。他還描寫了每個教派的會眾如何通宵達旦地唱著喜極欲狂的歌曲,跳起齊克爾舞蹈。
愛維亞寫道,耶路撒冷有二百四十處祈禱場地和四十所馬德拉薩宗教學校,是“所有國家的君主都夢寐以求的東西”,但岩石圓頂清真寺那攝人心魄的美麗和聖潔最令他傾倒:“鄙人在外遊歷已有三十八年,到過十七個帝國,見過數不清的建築,但我還從未見過哪座建築能與天堂如此相像。當一個人進入寺內,他會異常驚訝地把手指放到口中,啞然失聲。”在阿克薩清真寺,每週五會有佈道者登上講壇,揮舞著哈里發歐麥爾的劍,整個儀式由八百人來完成。愛維亞觀察著寺內鑲嵌的圖案如何反射太陽光線,使得“清真寺內光芒璀璨,而當祈禱時,人們的眼睛則閃爍著虔誠”。
在岩石圓頂清真寺裡,“所有的朝聖者都在圍欄外繞著清真寺行進”,而聖殿山已經成了“人們散步的地方,裝點有玫瑰花、風信子和香桃木,還有夜鶯那令人陶醉的啁啾聲”。他高興地念叨著關於這裡的很多傳說——據說大衛王便已開始建造阿克薩,彼時所羅門“是萬物眾生的蘇丹,他下令魔鬼來完成這項工程”。但當有人給他看據說是三千年前所羅門編造的繩子時,他忍不住對伊斯蘭學者大聲說道:“你的意思是告訴我這些用來捆綁惡魔的繩子到現在還沒爛掉嗎?”
自然地,他在復活節也觀訪過聖墓大教堂,他對聖墓大教堂的反應和英國的新教徒很類似。他解開了希臘聖火的奧秘,宣稱只要一個修士神不知鬼不覺將一鋅罐石腦油滴到鏈子上,就能顯現出一年才能見到一次的奇蹟。表演本身只是“引起群情沸騰”,聖墓大教堂也“缺乏內涵,更像個旅遊景點”,但當他在那兒與一個新教徒聊起這些時,後者只是將其歸罪於信仰東正教的希臘人,說他們是“一個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