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那可怖的聲音蓋過了他的抽吸聲,像要斷氣似的說道:“要是能……這麼漂亮……會是……什麼感覺……呢?”
接著是另一個聲音。咕嚕嚕,呼嚕嚕,隨後那吹哨似的聲音便停止了。
史達琳也熟悉那個聲音。她以前曾聽到過一次,在醫院裡,當她的父親死去的時候。
她摸到桌子的邊,站了起來,摸著路往前走,走向凱瑟琳發出聲音的那個方向。她找到了樓梯井,在黑暗中爬上樓梯。
走這段路似乎花了很長時間。廚房的抽屜裡有一支蠟燭。她點著蠟燭在樓梯邊上找到了保險絲盒,燈一齊亮起時,她都驚了一跳。要跑到這保險絲盒這兒來把燈關掉,他一定是走另一條路離開地下室接著再跟在她後面到下面來的。
史達琳必須肯定他已經死了,她等到自己的眼睛完全適應了燈光後又回到了工作室,這時,她十分留神。她看到他赤裸的雙腳和雙腿從工作臺底下伸了出來。她兩眼一直盯著槍邊上的那隻手,最後才一腳把槍踢開。他的眼睛睜著,他死了,胸脯右側被打穿,身底下淤著厚厚的血。他將大衣櫥中的幾件東西已經穿上了身,叫她無法久久地盯著他看。
她走到洗槽邊,將麥格納姆槍擱在滴水板上,放出冷水沖洗手腕,又用潮手去抹了抹臉。沒有血。蛾子繞著燈光往網罩上撲。她只得跨步繞過屍體去抬回那支皮同手槍。
到了井邊她說,“凱瑟琳,他死了,他傷害不了你了。我上樓去打電話給——”
“不!救我出去!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聽著,他已經死了。這是他的槍,還記得嗎?我去給警察和消防隊打電話。我怕我自己來吊你出來你可能會跌下去。我給他們一打完電話就回下面來和你一起等著。好嗎?好了。想辦法別讓那隻狗叫。好嗎?好了。”
消防隊剛到,當地電視臺的工作人員緊跟著就到了,比貝爾維迪警方還早。消防隊的隊長對閃爍的燈光很是惱火,他把電視臺的工作人員一起趕上樓梯趕出地下室,同時用管子臨時搭起一個架子準備將凱瑟琳吊出來,因為他信不過伽姆先生那安在天花板託樑上的鉤子。一名消防隊員下到井裡把她安頓到救身椅中。凱瑟琳抱著狗出來了,在救護車上也都一直抱著這狗。
醫院那兒他們拉上線攔住狗不讓入內。有人指示一名消防隊員把它放到動物收容所去,他卻將狗帶回了家。
□ 作者:托馬斯·哈里斯
第57節
華盛頓國家機場內大約有五十個人正在等著接從俄亥俄州哥倫布市飛來的午夜班機。這些人大多數是在接親戚,他們看上去很瞌睡,面帶慍色,襯衣的下襬從前克衫底下露到外面。
阿黛莉姬·馬普在人群中,當史達琳走下飛機時,她得以將對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史達琳臉色蒼白,眼睛底下黑黑的,一邊臉頰上是一些黑色的火藥粉未。史達琳一眼瞥見了馬普,她們緊緊地擁抱了一下。
“嗨,姐們兒!”馬普說,“有什麼要託運嗎?”
史達琳搖搖頭。
“傑夫在外面的車裡。咱們回家吧。”
傑克·克勞福德也在外面,他的車停在轎車道上,就在傑夫那車的後頭。整個晚上他都在陪貝拉的親戚。
“我……”他開口說,“你知道你幹了什麼,你打了個本壘打,孩子。”他碰碰她的臉頰。“這是什麼?”
“火藥的傷。醫生說過兩大它會自動脫落——比去摳它要好。”
克勞福德把她攬到懷裡緊緊地擁抱了一會兒,只一會兒,然後推開她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你知道你幹了什麼。”他又說了一遍,“回家去。睡覺。睡個懶覺。明天我再跟你談。”
這輛新的監控車是為便於長時間監視而設計的,十分舒適。史達琳和馬普坐進後面的大椅子裡。
傑克·克勞福德不在車中,傑夫這車是開得稍微猛了一點。他們朝昆迪可疾馳而去。
史達琳閉著眼睛乘坐在車中。過了幾英里,馬普輕輕推了推她的膝蓋。馬普已開啟了兩小瓶可樂,她遞一瓶給史達琳,再從包中取出半品脫裝的傑克·丹尼爾牌威士忌。
她們都猛猛地喝了一大口可樂,然後將那酸麥芽漿釀成的威士忌一下倒人可樂瓶中,用大拇指插進瓶頸封住瓶口,搖晃幾下後讓泡沫噴射進嘴裡。
“啊——!”史達琳說。
“別把那東西灑這裡頭了。”傑夫說。
“別擔心,傑夫。”馬普說。然後悄悄地轉向史達琳,“你應該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