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猛跳,跳得她胸脯和雙臂都顫慄。黑乎乎的叫人發暈,得摸到點什麼東西在手,浴缸的邊什麼的。浴室。要出浴室。要是他找到這門,他會朝這浴室一陣猛射,沒有任何藏身之處。歐天哪出去!壓低了身子下去,上大廳裡去。每盞燈都滅了嗎?每盞燈都滅了。他一定是在保險絲盒那裡關的燈,把閘給拉了,它在哪兒呢?保險絲盒會在哪兒呢?樓梯附近。多數是在樓梯附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就會從那個方向過來。可是他還是在我和凱瑟琳兩人的中間。
凱瑟琳·馬丁又在哀叫了。
在這兒等嗎?永遠等下去嗎?也許他已經走了。他不能肯定沒有後援人員到來。不,他能肯定。可這樣的話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我失蹤萊。也就是今晚吧。樓梯在尖叫聲發出的那個方向。事情現在就得解決。
她移動著,悄悄地,肩膀幾乎都擦不到牆,擦到了也是極輕,怕出聲:一手伸出在前;槍端平了在腰那個高度,緊貼著身;走在逼仄的過道里。現在已出了過道進了工作室。感到空間在逐漸開啟。敞開的房間。在敞開的房間裡弓身屈膝,雙臂伸出,雙手握槍。你精確地知道槍的位置,就在眼睛的水平線之下。停住,聽。頭、身體和雙臂彷彿電視攝影機用的鏡頭轉檯一樣在一起轉動。停住,聽。
在完全徹底的一片漆黑中,只聞蒸汽管發出的嘶嘶聲和小股水的滴答聲。
她的鼻孔中聞到濃烈的山羊的氣味兒。
凱瑟琳在哀叫。
伽姆先生眼戴護目鏡靠牆站著。沒有危險她不會一頭撞到他身上去的——“他倆中間有一張放器具的桌子隔著。他耍著他那紅外線燈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照。她長得太苗條了,對他沒有大用場。不過他還記得剛才在廚房時她那頭髮,亮麗得很,而取到這頭髮只需要一分鐘,他可以一把就扯它下來,戴到自己頭上,戴著它俯下身子對井下那貨說,”沒想到吧!“
看著她想辦法躡手躡腳地往前摸真是好玩兒。現在她的屁股貼著洗槽了,她在朝尖叫的方向慢慢移動,槍向前伸出。慢慢地。花上一長段時間來捕殺她一定很好玩兒——他以前還從未捕殺過帶武器的呢!他可以徹底地享受一下。那麼做沒時間了。可惜。
對準臉來他一槍極好,相距八英尺也不費事。這就動手吧。
他扳起皮同槍的槍機,卡噠卡噠把槍舉了起來。人形模糊不清,在他的視野中,那人影忽閃忽閃耀著綠光。他的槍在手中猛顛了一下,後背重重地撞到了地板上;他那紅外線燈是開著的,他看到的是天花板。史達琳趴倒在地;強光耀眼,兩耳轟鳴,槍聲大作,震耳欲聾,她在黑暗中操作著,兩人誰也聽不見誰;她倒出打空的彈殼,側轉槍,摸一摸看是否都倒了出來,用快速裝彈器迅速裝進子彈,摸一下,扳下來,一擰,一甩,合上旋轉彈膛。她開了四槍。兩槍,接著又是兩槍。他打了一槍。她摸到了剛才倒出的兩顆完好的子彈殼。放哪兒呢?放快速裝彈器的子彈盒裡。她一動不動地躺著,趁他聽不見動一下?
左輪槍槍機扳起的聲音與眾不同。她剛才是朝著那個聲音發出的方向射擊的,可是兩槍槍口強光閃耀,什麼也看不見。她希望他現在能朝錯誤的方向開槍射擊,槍口的光一閃,她就有了射擊的方向。她的聽力在逐漸恢復,耳朵雖然還在嗡嗡地響,可已經能聽得見聲音了。
那是個什麼聲音?吹哨子似的?像煮茶的茶壺,可是又中斷了。是什麼呢?像是在呼吸,是我嗎?不。她撥出的氣吹到地板上,熱乎乎的,又返回到她臉上。當心,別吸入灰塵,別打噴嚏。是呼吸聲。是胸脯受傷後抽吸的聲音。他被擊中了胸脯。他們曾教過她如何將胸口傷封好保護起來:在傷口上蓋上點什麼東西,油布雨衣,塑膠口袋,密封不漏氣的東西,用繃帶包紮緊了,然後再往肺部充氣。這麼說她是擊中他的胸脯了。下面怎麼辦?等。讓他淌血,僵直。等。
史達琳感到一邊臉頰刺痛。她沒有去碰,如果臉頰在流血,她不想把手弄得粘乎乎的。
井裡又傳來嗚咽聲,凱瑟琳說著,哭著。史達琳只能等,她不能回答凱瑟琳。她什麼也不能說,一動都不能動。
伽姆先生那旁人看不見的紅外線燈光打到天花板上。他想要移動它,可是動不了,就像他無法移動自己的頭一樣。一隻很大的馬來西亞月形天蠶蛾緊貼著天花板底下飛過,它偶然發現了那紅外光,就飛下來,轉著圈兒,最後歇到了燈上。蛾的翅膀一扇一合,在天花板上投下了巨大的影子,這影子只有伽姆先生才看得見。
黑暗中,史達琳聽到伽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