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自己清醒頭腦,依舊從蛛絲馬跡中,尋覓到有用的資訊。
第一卷正文 第五十六章 塵埃(中)
“那平西關是怎麼丟的?方祈沒錯,定下的排兵佈陣都沒錯,守城的兵士也沒錯,那錯的難不成是蒼南縣近千平民百姓?”賀琰冷言拿話打斷了他。
那兵士一時語塞,隨即壓低聲音,帶著憤懣與不甘心低吼道:“將軍三天三夜都沒合過眼!城破之時,讓我趕緊策馬來京報信,說完便親帶了三千軍馬往西北去了!再說勝敗乃兵家常事!”
賀琰冷笑一聲,聲音驟涼:“城在將在,城破將亡!”
行昭垂頭束手地站在窗欞外,靜靜地聽,正堂大廳的窗欞上只顯出了一個剪影,那是賀琰的身形。那一個兵士只能要麼是跪著,要麼是趴著。派來定京送信的軍士銜不會太低,見到臨安候根本不用跪。要不,就是兵士身上有傷,壓根就站不住。。。
穿青著碧的小丫鬟們三三兩兩簇擁著圍在門簾子外,眯著眼睛從簾子的那條細縫中偷偷往裡覷,一個貼著一個,捂著嘴又不敢大聲說話兒,又捨不得散去。
“夜裡的規章都忘了不成!”蓮蓉越眾而上,揚聲出言,“該幹嘛都去幹嘛!不用值夜了嗎!”
小丫鬟們縮頭緊腦,作鳥獸狀往外散去,裡頭聽見了外面動靜,聲音戛然而止,不多時白總管便撩起簾子出來,見是四姑娘穿著件兒粉絹素羅裡衣,外頭套了件白披風,可鞋還是在屋裡穿著的木屐,不禁愕然:“這麼晚了,四姑娘怎麼在這兒?”
行昭緊了緊裹在襟口的白貂絨薄絨披風,又朝著院子裡頭探了探,輕咳兩聲:“初春深夜涼,阿嫵能不能進去說話?”
白總管一時啞然,又不敢真的將四姑娘留在這庭院裡頭。若是真凍著涼著了,這賬大夫人不找他算,老夫人那兒也討不著好。可裡頭商量的可是朝堂上生死攸關的大事啊。。。
趁白總管猶豫的勁兒,行昭提了提披風,小步繞過白總管,單手“刷”地一聲撩開簾子,快步轉過用作隔板兒的琉璃八色並蒂蓮大屏風,一進內堂果然那兵士灰頭土臉地癱在地上,光可鑑人的青磚地上已經能看到幾點血漬了。
“你怎麼來了?”賀琰以為來人是太夫人,卻不想最先來的是小女兒。蹙著眉頭聲音更冷了。卻想起來素日裡對小女兒的寬待,語氣軟了幾分,揚聲喚來白總管:“。。。將四姑娘帶到夫人那裡去。正好陪陪夫人。”
行昭先是向賀琰屈膝行禮,後蹲下身子,從衣襟裡掏出一方帕子,輕手輕腳地給那兵士正沁血的胸口擦了擦,湊近一看。才發現胸前有一道深可見骨頭的傷口。行昭對傷口沒研究,可也知道這傷口又深又窄,肯定是一箭射穿的,後來這位兵士狠下心將那柄箭自個兒給拔了出來。。。
那兵士的傷口被手一挨,九尺的男兒漢帶著明顯壓抑地“呲”了短促一聲,讓行昭頓時眼眶一紅。小娘子稚氣的聲音卻平和得讓人心安:“我是方將軍的親外甥女。‘方家軍,好兒郎’,定京城裡沒有誇錯你們。”
行昭話一出。這樣鐵血的男兒漢鼻頭一酸,頓時有些撐不住了。一路顛簸,韃子的暗箭難防,中了埋伏,只能找絕壁殘巖裡走。傷口再痛。也不敢停,因為西北還有正在撒著血。拼著命的弟兄們,還有那個混在軍營裡和最低等計程車兵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將軍!
傷口的舊肉在爛掉,新肉在長出來,可什麼也不比上這一刻心痛。九尺男兒漢抹了把臉,掙扎著起身,要俯身跪拜,哽咽道:“西北五萬兵士對不起蒼南縣的民眾,是我們無能。。。”
行昭的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直拉著他,不許他再動了。
賀琰面色冷峻,居高臨下地看著小女兒,聽到‘方將軍的親外甥女’時,眉間蹙得更緊了。
白總管撣著袖子繞過屏風進來,心裡頭直道晦氣,四姑娘不遭排頭,可有的是人遭排頭。
果然聽賀琰沉著聲音,耐住性子再吩咐一聲:“把四姑娘領到夫人那裡去,哪有小娘子家家的晚上到處亂走的!”
行昭讓蓮玉扶住兵士,起了身,又衝賀琰福了個禮,垂著頭,將眼落在襟口處的蝙蝠盤扣上,軟聲軟語:“這位大人傷得極重,父親要不要先請大夫過來瞧瞧?趕緊處理好傷口了,也能撐起氣力同您一道去面聖啊。”
一番話,兩個意思。
賀琰聽出味兒來了,單手攔了白總管想上前去的動作,帶了幾分謔意看了看小女兒。方家的事兒他不著急,他與方祈素來瞧不對眼,方祈嫌他面和心苦,他嫌方祈粗鄙頑劣。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