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多有用的資料,有些是縣治沙站做的基礎性研究,有些是老範收集來的氣象、農業、水利等方面的資料,這對完整課題有很大作用。一本資料夾裡,儲存的全是五涼市政府和五佛縣關於治理沙漠的紅標頭檔案,江長明翻了幾份,覺得很有意思,單從某一份檔案看,這些政策和規定都是很符合實際的,但把前後檔案聯絡起來,江長明就發現不少漏洞。至少在對水資源的開發和利用上,就顯得自相矛盾,有頭痛醫痛,腳痛醫腳之嫌。江長明花了一上午時間,把這些檔案讀完,發現前後十年時間,五佛縣對沙漠水資源的態度發生過三次大的搖擺,概括起來有開採、保護、再度開採三個過程。看來縣上不是意識不到,而是在現實面前總出現政策上的徘徊和猶豫,這一徘徊一猶豫,對沙漠造成的影響便很致命。
師母打來電話,讓他回去一趟,說這是靜然的意思。問是什麼事,師母不肯明說,只說靜然最近情緒不大好,心思很重,好像在副省長面前受了啥委屈。江長明心裡笑笑,衝林靜然的性格,能受什麼委屈?一定是孟小舟那邊又玩啥把戲,林靜然躲不過,這才跑去跟師母訴苦。
一個男人為什麼會對一個女人採取如此反覆無常的態度呢?江長明真是想不通孟小舟,他想要的不是已經得到麼,所長的位子,高階研究員的職稱,很多別人想得到卻得不到的社會頭銜,怎麼對林靜然他就不肯放過呢?江長明心想這絕不是愛情,愛情對孟小舟來說,只不過是一隻空中飛舞的蝴蝶,無聊或是落寞時抬頭望一眼,要是真讓它走到生活中,那隻蝴蝶會被困死。
有些人為情而生,有些人卻為獵而生。江長明心裡,孟小舟更似一個獵人,只不過身上穿了一件學術的外裝,便讓他顯得文明多了進步多了。
這麼想著,他的思緒又回到林靜然身上。說來也怪,林靜然跟孟小舟戀愛,還是江長明牽的線,想想真是愚蠢透頂,怎麼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江長明這生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便是讓林靜然跟孟小舟戀愛。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沉在這份懺悔裡不能自拔。他對林靜然有份深深的負罪感,覺得靜然所以有今天,跟他的自私和不負責任有相當關係。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一想起過去那段日子,江長明就感到生活有時真會陰差陽錯,不期然的東西突然跳到你面前,會嚇得你手足無措,犯錯便是在所難免。
林靜然剛來銀城時,住在江長明家裡,白洋身體不好,那陣子老貧血,江長明又忙得顧不上家,林靜然正好可以照顧表姐。起先林靜然分在孟小舟的課題組裡,後來林靜然硬是不願跟孟小舟做弟子,非要吵吵著到江長明手下,沒辦法,江長明只好找鄭達遠,將她調了過來。沒想這一調,險些弄出一場是非來。
那時林靜然已二十六歲,1米65的個子,長得婷婷玉立,她跟白洋一樣,都是美人坯子,加上專業又做的好,一時成了男同胞追逐的物件。林靜然自己卻把持得很穩,除了上班便是陪白洋,誰的約會也不接受。江長明開玩笑說:“再不主動小心成老姑娘。”林靜然調皮地瞪了下眼:“老姑娘咋了,我還賴這兒不走哩。”白洋非常疼她這個表妹,說:“靜然小時吃了不少苦,父母又離開得早,絕不能再在婚姻上吃虧。”對那些追求者,白洋比林靜然還挑三揀四,不等靜然張口她便一口拒絕了。白洋私下跟江長明說,靜然現在只有她這個親人,她不能不負責任地把靜然打發走。
有段時間,孟小舟有事沒事總愛到江長明家,起先說是看看白洋恢復得如何,來了也藉機跟林靜然說些專業上的事,後來便完全是衝著林靜然。江長明洞察到孟小舟的心思,覺得他各方面還算不錯,便跟靜然說:“孟小舟似乎對你有意思,要不你考慮考慮?”林靜然突然盯住江長明:“你是想把我嫁給他?”
那個時候,江長明便發現林靜然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做為一個過來人,江長明熟悉那種眼神,那種朦朦的似乎帶點風又帶點雨的眼神看似很柔情,裡面卻是火,是風暴。一旦燃起來,是能讓男人失去理智的。他有點害怕,有點擔憂,細心想一想,自己並沒有什麼過失的地方,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所裡,他在林靜然面前,都是正兒八經的,連句不合適的玩笑都沒開過。江長明是個思想和作風都很傳統的人,甚至有些守舊。特別是在感情上,他已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給了白洋,內心一點空白都沒留。靜然這樣,他便在心底裡恐慌。所以孟小舟託他做媒時,便很熱情地應了下來。潛意識裡他有這樣的想法,就是想暗示林靜然,千萬不可有非分之想。
這天白洋去看自己的老師,吃過飯,他想跟林靜然認真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