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就像時刻繃緊的弦,稍有差錯,身上就多了一道傷痕。兇獸退走後,還要學箭術,練功。
哪有這樣鬆懈的時光,想怒就怒,見心喜便樂。
“再說,我跟他一個凡人計較什麼……”
陳禾聲音戛然而止,回頭看人群,果然見那鐵塔似的大漢提著一個蓮花燈,形貌十分可笑的朝這邊走來——大報國寺是朝這個方向走。
“大報國寺招供奉,他們為什麼把燈賣給凡人?”陳禾迷惑不解。
“修士會被凡人打敗嗎?“
“自然不會。”
釋灃隨口說:“那麼,賣給誰又有什麼關係,還能掩人耳目。”
陳禾恍然,大報國寺裡的佛修,在天子看來是懂奇術會念經的和尚,在普通百姓看來,是武林高手,既然招供奉,擺個擂臺給人看,找的就是那種能把法術玩得像武功那樣好的修士。
這樣不管騙皇帝,還是與白山書院,魔修起衝突,都能派得上用場!
至於不明真相的江湖人,認認真真跑來打擂臺,就是貢獻入場費而已,順帶還能給“武林”增加新傳說,不著痕跡的融入世俗之中。
誰會覺得自己本事差呢?
打輸了也不會想到,對方是修真者啊!
陳禾忍不住用同情的眼神瞥大漢,邊走邊感嘆,“那些和尚,倒會賺錢!”
“大報國寺能在京城立足,當然不是苦修佛法的那類人,天下寺廟,只要有香火,哪還缺得了錢財。”釋灃說完,目光忽然定格在陳禾儲物袋上,隨即恍悟,唇邊隱隱露出一分笑意。
他就這樣一路看陳禾默默糾結沒錢,笑意愈發濃厚。
大報國寺就建在京城中,翹起的簷角與黃色高牆看起來十分肅穆,前提是忽略寺廟外賣瓜子乾果的,賣香燭元寶的一溜小攤。
一個個高大的擂臺,則順著寺廟院牆走出數百步就是。
這裡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擂臺周圍挑滿蓮花燈,上面你來我往,拳腳相加,打得甚是熱鬧,喝彩聲連連,因為人太多,孩子騎在父母脖頸上,兩側酒樓臨視窗擠擠挨挨都是人。
陳禾忽然停下腳步,認認真真的問:“師兄,大報國寺的供奉,每月生活如何?錢多嗎?”
“沒有白山書院高。”
頭頂冒出一個聲音。
陳禾抬頭一看,赫然發現樹上蹲著一個黑衣老頭,手裡抓著葡萄乾,邊吃邊說:“釋灃道友,本座還以為你們不來看熱鬧了呢。”
一語未畢,只見一個瘦小面色枯黃,荊釵布裙的女子從前面人群裡擠出來,溜到樹下剛準備舉起一個刺繡精美的錢袋子,就看到了釋灃陳禾,霎時僵硬。
“……”
“……”
那女子將錢袋子揣進袖口,鎮定的對樹上浣劍尊者說:“師父,你有事啊,接著聊。我去給你買核桃瓜子並一碗油茶來。”
第64章 擂臺(上)
其實這麼遇見;陳禾遠比喬裝成女子行竊的裂天尊者更尷尬。
這尷尬裡,還有一份惱怒。
情之一劫;在陳禾眼裡,其實是件好事。
陳禾不需要費神去尋覓、去結交那個情之所鐘的人;也不用擔心對方不理會自己。縱然是劫數;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沒有浣劍尊者的蜃景;陳禾覺得自己日久也會醒悟。
陳禾對自己與釋灃的事;別人知不知道很無所謂;但師兄看起來好像很在意。浣劍尊者這麼一鬧——原來屬於他與釋灃的秘密,暴露了!陳禾瞄著浣劍尊者,默默給他記了一筆。
尤其還是黑淵谷主的臉,記起來毫無壓力。
浣劍尊者盯著釋灃陳禾的目光,慢條斯理的吃完最後幾顆葡萄乾,拍拍手。就像太廟九鼎內的事從沒發生過一樣,隨意的說:
“哦,我徒弟啊,他怕季弘有眼線,再發現他的蹤跡!所以賭坊青。樓都不敢去了,還不惜喬裝成女子。咳,他也是第一次這麼幹。”
第一次就被外人看到,這運氣也是……
不對!如果浣劍尊者不主動跟他們打招呼,在這人山人海里,留意到樹上的某人與小偷,也是挺難的。
所以裂天尊者,又被他師父坑了吧。
“尊者,前日太廟…”
釋灃話還沒說完,就被浣劍尊者打斷了:“太廟?你們想去太廟玩嗎,可以,下次我帶你們去逛逛。”
“……”
陳禾不禁看師兄:難道這個不是浣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