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3 / 4)

小說:二流小說家 作者:宮本寶藏

差不多。沒完沒了地嘮叨你。我怎麼能帶陌生人回家?就算是個沒腦子的小淫婦也不行。她是危險,是我的責任,等等。最後我一刀割斷她的喉嚨,只是為了讓她閉嘴。我說的是那姑娘的喉嚨,不是我老媽的。不過誰知道呢,也許我選錯了。明白我的意思吧?總之接下來的就是藝術史了。我找到了我的專案,我的作品。我必須艱苦創作,直到被逮住,所有藝術家都是這樣。而且我還必須想辦法儲存我的作品,哪怕只是在警局地下室的檔案夾裡。作品自然會找到它的出路,所有藝術都是如此,比方說未被發現的畫作,未出版的小說,沒賣掉的詩歌。作品只要被創造出來了,就會存在下去。你同意吧?

我有沒有體會過愛?怎麼會沒有?誰說我不愛俄亥俄的玉石眼珠文身姑娘?不愛墨西哥妓女中的某一個?左邊那個。也許我從頭到尾都愛著她們。說到底,現在除了我,還有誰會想她們?也許我真正愛的只有我的作品。但那是我們做的選擇,對吧?藝術家的選擇。其他人對我們是什麼?素材。我們作品的原材料。一個姑娘和她的畫像,我們從她創造出的作品,你說我們更愛哪一樣?我們藝術家不完全是人類,對吧?我們不愛任何人,也不恨任何人。龍捲風恨它折斷的樹木嗎?老虎愛或恨它們撕碎的獵物嗎?老虎上了年紀,牙齒變鈍,最終死去,誰會為之哭泣?我們藝術家生與死都是孤獨的。

誰給我權利去做我的那些事情?大自然,它創造了毀滅,它透過毀滅創造,它賦予我那些慾望。我是大自然,就這麼簡單。在大自然眼中,吃肉的蛆蟲和腐爛的聖徒同樣珍貴。限制僅僅是我們人類強加給人類的,為什麼?提出限制的是大多數,也就是弱者,為了保護他們不為強者所害,就像羔羊抱團抵抗野狼。一個自由、有智慧和講理性的人遵從的法則只有他本身的慾望,他接受的全部限制就是他用來實現慾望的能力。我後悔我的罪行嗎?當然不了。我非常滿足。受審和處刑,對我而言並不是苦難。以前罪犯要盛裝打扮上絞架,就像去參加自己的婚禮,人群會拋擲鮮花和大聲歡呼。我們因為罪行而被公開處刑是社會能賜下的最高榮譽。我們人類難道不是終極殺手嗎?每天都在滅絕其他物種,摧毀這顆星球,耗盡生活資源,直到末日來臨,我們抹去自己的蹤跡。然後會怎麼樣?生命還會繼續。這顆星球才不會想念我們呢。

忽然想到咱倆的搭檔關係,說起來我必須承認我還是有點後悔的,那就是真希望能多殺幾個。這是大自然加在我們身上的唯一桎梏,一具軀體和一條生命,在有限的時間和空間之內,我們的成就也必然有限。你應該能理解這種感覺。你和你的女朋友,你的情人,珍妮或者我們共同的朋友達妮,你操了她一兩次,你躺在那兒筋疲力盡,開始沉思——就像蘇格拉底一連玩了幾個小夥子。你看見她起身去包裡拿香菸,或者在月光下去上廁所,她回來時,你對她的慾望也回來了,你想再次佔有她,但你做不到。你已經空了,沒了,完蛋了。這是我這種人所知道的全部阻礙,在這個時刻,我的想象力推動慾望超越肉體的極限,而感官的愉悅又反過來撩動想象力,就這樣一個影響一個,從慾望到思想,從哲學到色情,一個沒有盡頭的圓環形成。但走運的是,即便在這裡,還存在一條出路。情人如果變成了藝術家,那麼他的慾望就不再受到限制,他也能夠接觸到任何人。他可以撩動其他人的意識,完成他活十輩子也無法完成的壯舉,透過影響一代又一代後輩,他的慾望可以超越時間永遠增殖。想一想你寫下的所有文字吧。想一想你觸碰到的所有意識,你種植下的所有夢境,你點燃的所有慾望吧。誰知道你激發了什麼樣的愛和罪呢?寫作還能為了什麼?文學不過是企圖操這個世界的屁眼罷了。送你一首小詩:我希望這張紙/是剃刀/你們都有/一條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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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監結束,我匆忙趕回旅館,沒有錄音機的幫助,我只能憑回憶儘可能記錄下他說的每一個字。我在黃色拍紙簿上寫了一頁又一頁,直到手指痠痛,寫完時天已經黑了。我退房付錢,搭末班車回紐約。

至於他那些話的真實性,誰知道呢?他漫遊全國到處殺人,刀下亡魂超過控罪的極限,少說也背了幾十樁命案,有可能嗎?估計確實有。一個人要是因為偷一輛車而入罪,我們會認為那輛車只是他偷的許多車裡的一輛,假如犯罪記錄說五輛,我們會估計事實上有五十甚至上百輛。我們的懲戒觀裡有這個不成文的因素,認為一名職業罪犯在落網時,造成的損害肯定不止已知的那些。對連環殺手來說也許更是如此。職業偷車賊、銀行劫匪、癮君子、家暴男子,這些都有清晰的模式、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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