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3 / 4)

小說:二流小說家 作者:宮本寶藏

妮軟綿綿的身軀插向通納。這個動作很慢,有點像在人頂人的地鐵車廂裡向前擠。我感到小狗擦過我的腳。我找到了通納的胸膛。我使出全部力氣,把彈簧刀插進去,擦過他敞開的運動外套,刺穿藍色襯衫,刺破面板、血肉和底下的骨頭。他痛得尖叫,聲音像是犬吠,他拼命掙扎,企圖逃竄。我繼續用力。鮮血噴出來落在我臉上,他終於掙脫。達妮沒了支撐,癱倒在地。鮮血淌出她的脖子,小狗跳上她的胸膛,像對著噴水嘴似的開始舔舐。

我向前突進,跨過達妮的身體,通納和我面對面站著。他在一兩英寸之外看著我,眼神顯得好奇而驚訝,是因為我還是因為死神只有天知道了。鮮血沿著我的胳膊流淌,浸透我和他的衣物。我的手指開始打滑,我只能攥緊刀柄。我看著他的眼睛,見到最後一點火花消失,眼珠不再動彈。我把彈簧刀一口氣捅到底,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我刺穿了他的心臟。

第五部 尾聲:二〇〇九年七月九日

78

我們坐在像是劇場的房間裡,座位消過毒,望著塗成綠色的煤渣磚牆壁上的一扇窗戶。玻璃的另一頭掛著厚厚的化纖窗簾,我總覺得像是從連鎖汽車旅館裡借來的。窗簾的另一頭,他們正在準備達利安·克雷的死刑。

注射處刑分四個步驟。脫掉他的衣服,感測器貼上胸膛,兩根針頭插進靜脈,其中一根備用,導管的另一端連線幾個長筒。先注射生理鹽水,保持血管暢通。然後,典獄長給出訊號,窗簾拉開。接下來,注射硫噴妥鈉,這種麻醉藥讓他失去知覺。隨後注射泮庫溴銨,全身肌肉癱瘓,停止呼吸動作。最後注射氟化鉀,停止心臟跳動。死因是麻醉藥過量、呼吸和心臟驟停,但受刑者當時已經沒有意識了——我們這麼認為。

哈瑞爾夫婦和希克斯先生坐在前排。這次他們都來和我握手,對通納的事情表示震驚。他們詢問達妮的情況,他們曾經輕蔑地認為達妮是個有毒癮的小淫婦。我說她運氣不錯。通納死後,我抱著她上樓進廚房,看見她的頸部鮮血噴湧。我喊人幫忙,儘量用力按住傷口,感覺她的生命令人絕望地從我的指間流走。還好幾碼內就有十來個警察和法醫。他們很快穩定住她的傷情,開著幾輛車送她去醫院。

她最後會恢復的。通納的子彈穿過她的喉嚨,只差幾毫米錯過頸靜脈,輕輕擦過頸動脈,離開身體時對脊骨造成了細微的損傷。手術耗時很久,康復過程會很痛苦。一時衝動之下,我站在病床邊請她和我住到一起。為什麼不呢?我心想。也許這正是我需要的,一個墮落天使,不管去哪兒都帶著武器。但她拒絕了。她父親和繼母飛來紐約,全家在病床邊終於和解,她已經同意搬去和他們住,在亞利桑那的一家特別診所完成康復,然後回去唸書。不過她不再想當心理醫生了。她已經受夠了瘋子。

湯斯也在處刑現場,他和受害者家屬坐在一起,與其他的觀眾——也就是記者和當地執法機構的頭頭腦腦——握手。他已經交了辭職書,正在基於他的冒險故事開發劇集。我們開了幾句玩笑,什麼我可以來為他工作之類的,然後一個記者拉走了他,他在旁邊擺姿勢拍照。我們最後終於喜歡上了彼此,但案件已經結束,我和他也沒什麼可聊的了。除非我再有熟人被殺,否則我恐怕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今天天氣不錯。就算不是,比方說是個暴風雨的夜晚,我也會忍不住撒謊,只為了避免陳詞濫調。不過天氣真的不錯,是一個明媚的夏日,一切都充滿生機。空氣醇厚而溫潤,舉手投足間我感覺空氣貼著我的面板,像是要先和我溫存片刻才肯鬆開。向北的火車上,軌道兩旁的樹木搖曳不止,車站的鮮花綻放得頭重腳輕,像是動畫片人物醉得吐出了舌頭。就連去監獄的路上,除了柏油馬路、水泥地面和欄杆,我還看見了一簇豔麗的向日葵,驕傲地挺直腰桿綻放光彩。就像迎接我們的儀仗隊,時刻準備對空開火。說起來,這些正是克雷將要永遠失去的東西。他失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對他的懲罰。但他似乎並沒有不情願吻別這個世界。最後一餐他要了三分熟的牛排,還有龍蝦和巧克力蛋糕——他和警衛分著吃了蛋糕。他讀了一陣雜誌,睡了一覺,顯然沒什麼障礙。不知道那是什麼雜誌。在我的想象中是一份陳年《淫慾》。

我們來到監獄門口,遇見一小群抗議者,大概有二三十個,有幾個人舉著標語。他們五花八門,有上了年紀的嬉皮士,有一名修女,兩位佛僧(腦袋剃得鋥亮),幾個年輕人(認真,長鬚長髮)。隊伍裡有個姑娘,沉默地站在那兒,沒有舉標語——特蕾莎·特雷奧。自從那天在公交車站分開,我沒再見過她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