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重訪犯罪現場,四處檢視,尋找線索。”她說,“在找到之前,誰能知道他該找什麼呢?”
“科倫坡似乎知道。”我說。
“我愛科倫坡。”她說,用指甲從硬紙盒上摳下一小塊幹芝士,放進嘴裡吃掉。
“噁心。”我說。
“科倫坡是誰?”克萊爾插嘴道。
“你出生前的舊劇集。”達妮對她說,“也是我出生前的。”她對我笑笑。
“他總能注意到被其他人忽視的小細節,”我說,“比方說受害者的車鑰匙在哪兒,一個姑娘跳窗自殺前為什麼要疊好衣服。”
“為什麼?”克萊爾問。
“她是被催眠跳樓的。”
“蒙克也會注意到這些東西。”達妮說,“我喜歡他。”
“好吧,還有夏洛克·福爾摩斯,”我說,“他就雪茄煙灰唱了好長一段獨角戲。”
“我們需要的就是這個,”克萊爾說,“CSI型別的證據。比方說排水溝裡的體毛,或者一顆牙齒。”
“別逗了。”我說,“我該怎麼做?翻出我的舊顯微鏡?調查局應該已經做過這方面的工作了。”
“我喜歡PBS上的那些英國偵探。”達妮說,“莫斯警長,萊因利警長,都那麼有衝勁。”
“我喜歡弗雷斯特警長。”我說。
“我也是,但他沒什麼衝勁,只是認真的老派警務工作者。經驗和直覺,對吧,朋友?”
“唔,這兩樣我恐怕都沒有,”我說,“就像艾德·麥克貝恩說他的書,來自正確的警務工作程式。”
“還有《主要嫌疑犯》呢,”達妮繼續道,“主演叫什麼來著?”
“海倫·米倫。”
“她在劇裡挺火辣的。”
“確實,”克萊爾贊同道,“尤其是她和那個年輕黑人親熱的那段。”
“還有那些心理學偵探。”我說。
“側寫師,”達妮說,“就像《心理追兇》和漢尼拔·萊克特。”
“我想到的其實是梅格雷探長。”我說,“也許還有波洛。就是願意浸入環境、向其他角色移情的那種偵探。他們就像作者,創造足夠可信的敘述。”
“這個你在行,”克萊爾說,“你能做到。就像你寫小說那樣——除了足夠可信。”
“我只希望我不是盧·亞契和菲利普·馬洛那種型別。”
“怎麼說?”達妮問。
“他們只顧東奔西闖,直到被人綁架或痛揍。”我說,“哈米特筆下的主角也是這樣,就像薩姆·斯貝德,腦袋上動不動就挨一下。馬洛幾乎每個案子都會被麻翻,但他就是不長心眼。壞人請他抽菸,他還是立刻點火。”
“因為他喝多了。”達妮說。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我繼續道,“他們從不沐浴和睡覺,但經常刮鬍子?就像這樣:‘我回了趟家,刮臉換襯衫。’”
“但他們穿西裝戴禮帽,模樣很不賴,”達妮說,“連反派女郎都喜歡他們。”
“而且一路上都說俏皮話,就像亨弗萊·鮑嘉,”克萊爾說,“而且不買任何人的賬。”
“而且抽不帶過濾嘴的香菸,辦公桌抽屜裡藏著威士忌。”達妮說。
“而且姑娘到最後總要害得他們身無分文。”克萊爾說。我們像是倒空了書架,寂靜籠罩了房間。克萊爾推開椅子,輕輕地打個嗝,去沙發上躺下。達妮起身開始收拾桌子。我拿起空汽水罐跟著她。
“我記得我小時候,”我說,“不確定具體幾歲,應該是上小學那會兒,附近出了個強姦魔,我看見警方貼在路燈柱上的嫌犯畫像和體貌特徵。我到今天還記得,他戴眼鏡,留小鬍子,中分發型。總而言之,警方請大家留意此人,上報一切資訊和線索。我當真了。放學回家之類的路上到處去找這個人,更離奇的是甚至開始尋找線索。我甚至搞了個放大鏡。”
達妮笑著洗碗。克萊爾躺得四仰八叉,輕輕打鼾。我說了下去。
“我記得我搜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反正不知道為什麼我認為就是線索。一個小像章,我認為是金子做的,其實頂多是電鍍黃銅。電線保護帽——就是有一小截電線吊在外面的那種塑膠小玩意。味道還沒散的雪茄包裝管。紫色的,印著金色圖案,我覺得很炫。我把這些東西藏在鞋盒裡,一邊叼著雪茄包裝管假裝抽菸,一邊逐樣研究,希望拼湊出什麼真相。然後有一天我路過一條小巷,聽見一聲慘叫。我當然嚇壞了,確定強姦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