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2 / 4)

小說:盧作孚 作者:卡車

官,閻王爺那兒,我也要告你!”

知事剛走向死牢大門,轉過頭來:“本人棹洋渡,棹者,船也。棹洋渡,便是駕船遠遊重洋的意思。字邇逢。遐邇的邇,相逢的逢。古人名與字,講究一意貫通——下官也是承襲古風。”

盧魁先默默搖頭——這傢伙居然也是個讀過書的人!

胡伯雄:“廢什麼話!”

知事:“你不是要到閻王老兒那告我麼?萬一告準了,閻王差黑白無常來取我性命,我不自報家門,怕他們找起來費事!”

“退堂!”棹知事索性學那戲臺子上的七品縣官,邁起方步。走著走著,他看到了什麼,突然站下。盧魁先一直冷眼觀察,此時看出異樣,他心頭一動,看清了,令棹知事突然站下的,是死牢門口懸著一張皇帝袁世凱畫像。此時盧志林與胡伯雄默默地怒不可遏,一句話說不出來,甬道中靜極,盧魁先凝神聽著,只聽得棹知事向吳師爺低聲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懸袁大頭的像?”

接下來,見師爺讓棹知事先走,自己留下,偷偷瞟一眼柵欄裡。

盧魁先趕緊移開視線,故作不見。耳朵卻依舊關注著吳師爺那一方。只聽見一陣聲,定是吳師爺小心翼翼地在做著什麼。待師爺走開後,盧魁先再抬頭,發現袁世凱畫像已無蹤影,只剩下光影斑駁一壁老牆。盧魁先記下了這個細節,雖然他不知道這一細節對自己要做的死裡逃生會派上啥用場。此時的他,就像猝然落萬丈深淵死亡陷阱的獨行者,尚未找到求生之路,卻不願放過深淵周圍每一條可能幫助自己攀緣向上脫離險境的巖縫、枯藤……

叮叮噹噹一陣響,柵欄中三人扭頭向死牢大門望去,見牢子週三開了大門。

“今夜這地方,難得清靜,曉得為啥子?”吳師爺在一腳跨出死牢大門,回過頭來,有意換了川音,衝柵欄內三人問。

三人看去,果然,死牢一共三間牢房,此時另兩間柵欄門敞開,全空著。吳師爺也不待回話,便自問自答,卻偏偏用了地道的川音:“該砍的腦殼,昨天午時三刻全推出去砍了!本來死牢三間房每間各關了一名死囚。昨夜押送三位進城門時,三位抬頭也見了,三個冤大頭腦殼懸在城頭上木籠籠裡頭。曉得罪名是啥子?”

“湖北熊!”胡伯雄沉不住氣,大吼道,聲音在空空的死牢甬道中衝蕩。

“懂事,一看你就是個懂事的學生。”吳師爺指點著胡伯雄誇獎道,“要不懂事,怎麼會遲不來早不來偏偏選中今夜送到我們棹知事門下來?”

“上峰有指示,湖北熊兇悍暴烈,且黨羽眾多,因此各縣衙門,一旦捕獲,得就地正法,無須送省重審。”棹知事似在複述公文,眼神卻冷冷地瞄著柵欄中的盧志林。

“不早啦,趁清靜,睡一覺好瞌睡吧,明日午時三刻,吳師爺我陪著棹老爺,親來為三位送行!”

“不!”盧志林怒吼,“你們休想拿人命當兒戲!”

“兒戲人人愛玩,就在有人繞得出去,有人繞著繞著繞了進來卻繞不出去!”吳師爺還是先前那句話,說完,後腳拔出死牢,有意無意放了高聲,回頭向牢子週三交代:“把這三個砍腦殼的給我看死了。已交子時,明天午正便來提人!這當中六個時辰,若出了差錯,明日推上法場砍腦殼的,就是四人!”

師爺狠狠地盯著牢子的脖子,週三本能地一摸脖子上的腦殼。

這位師爺已經不是向對手亮底了,分明是老貓鐵鉤般的雙爪按定了小耗子津津有味地把玩著。

盧魁先站在死牢陰影中,一聲不吭。他熟讀本縣縣誌,曉得清初于成龍任合州知州,勤政為民,勵精圖治,被康熙皇帝譽為“清官第一”的故事。今夜,他卻不得不在於知州留下清名的縣衙內,眼睜睜看著棹洋渡這個天下第一的貪官、惡官,在他頭上製造一大冤案,會要了三顆人頭的命案。

造化弄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才活到二十多歲的盧魁先,兩年內,第二次遭遇生死劫。

這一夜,二十多歲的盧魁先面臨生死劫,留給他的時間,只有一個夜晚。

城頭,傳來巡更梆聲,姜老城邊走邊喊:“子時已交,吹燈睡覺……”

喊過更,聽得姜老城又唱開了川劇:“沙漏滴盡一更天,命懸大牢一線牽……”

這不是報更詞,也不是姜老城平日愛唱的川劇詞,這唱詞中流露出一腔悲怨,幾分惋惜,卻另有一種警告,一點提示……

盧魁先默默地聽著,他聽懂了這位兒時就相識的守門老兵的心情——姜大伯在提示他,不可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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