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不知何物稀里嘩啦的聲響遍佈整個舞場。人群開始騷動,舞女們此起彼伏的尖叫聲瀰漫在混亂的空氣中。
護場子的保鏢反應迅速,全體出現在舞池,維持現場秩序。
我被一個保鏢護住退往後臺。鄒淼玲緊挨著我一道撤退。
十分鐘後,巡警趕到,清理混亂的現場。一番調查下來,早已不見了先前滋事的那幾個人。儘管整個事件起因明顯,但也頗為蹊蹺,似乎為一首歌就大動干戈有點說不過去。
因為肇事者溜了,巡警頭子囑手下草草做了筆錄後下令收隊。
半小時後,舞廳照常營業。
我不再登臺,鄒淼玲替我出場,又是唱歌又是吉他演奏,將晚場剩餘時間應付過去。
散場後,胡經理將我留在辦公室內,花了十五分鐘嚴肅地教育我如何學會控制情緒,如何加強自身修養,而且仍沒有結束的意思。
鄒淼玲進來打岔,一陣發嗲和一通曖昧的撫摸將胡經理攪得心猿意馬、無心談正事,囑咐我下不為例,我這才得以脫身。
舞廳內溫暖如春,一些舞女今夜難得這麼遲還不急著回去,看見我從胡經理辦公間出來,一邊做離開狀,一邊向我投出探詢的目光。她們過分關注的視線讓我本就無法平靜的的心再度佈滿愁雲慘霧。
外面的世界是沒有溫度的,在第一時間提醒你什麼叫幽靜,冷寂,悲哀和悽愴。
我剛打了一個寒顫,鄒淼玲便將我推到池春樹面前,看樣子他已等候多時。
“我想走一走,你陪我好嗎。”
他默不作聲地陪在一旁,我們並肩走在滿是積雪的大道上。。
走了不過半里路,卻似走了十里長路,雙腿也似灌了鉛一般沉重。我撫著胃停下。
“要不要我揹你走?”池春樹靜靜地站著問我。
我搖搖頭,想起那個寬闊的後背,在戰場上揹著我行軍很多里的路的後背,他的,再也沒機會俯在他身上,呼吸到他的氣息了——令我眷念的氣息。
“春樹,我還在這裡嗎?”我伸出冰冷的手摸向他的臉。“我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你在嗎?”恍惚覺得這可能是夢境。
池春樹拉過我的手放在他心口,“這是我的心跳,它在,你就在。”
“那就好,我走不動了,我想請你抱我走,一直到有人力車來。”
“好。我抱你走。”他橫裡抱住我,繼續走。
我把頭埋在他頸窩裡,呼吸到他的呼吸,那是花草般的清香氣息,截然不同於爾忠國的。
“春樹。”我閉著眼睛對他說。
“嗯?”
“我好希望你不是人。”我喃喃道,意識開始混亂。
“嗯?”他放緩了腳步,小心翼翼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希望你是一頭猛獸,把我撕碎,碎碎的,粉碎!”
“我寧可撕碎自己。”他淡淡地說道。“或者,被你撕碎。”
“我是個大混蛋,還是個大傻瓜。”
“很像,但你不是。”
我抱住他的脖子,大聲地啜泣。“天太黑了,我想回家,嗚嗚嗚……”
“我也想。”他溫柔地說道,“會回去的。你看這月亮,一樣照在我們身上。”
“我不想看月亮,它太冷了。”
“那就不看,我們明早看太陽好不好?”
“我不想看太陽,它太刺眼了!”
“那就什麼都不看。我陪著你。”
“春樹,我不是人!我不想做人了,太累!”
“我陪你,無論你想做什麼,我會陪著你,永遠。”
在將我放進黃包車的座位上之前,他抱著我走了很遠的路。
那一夜,他沒走,一直讓炭火保持最旺盛的燃燒狀態,更多的時候,他摟著我,聽我語無倫次的碎碎念。
“他死了,連一件衣服都沒有穿,這麼冷的天,竟然沒有一件衣服穿!”
“他一直把我當做辛鳳嬌,直到死也沒糾正過來。”
“我連撫棺哀悼的機會都沒有。這太過分了!”
“我想找他討回公道,他卻以死逃避懲罰。”
“我詛咒他活過來讓我罵個夠、打個夠!”
“他卑鄙、無恥、下流!”
“他不可以死的!”
“殺了我吧!”
“……”
我像中了魔般不停地說,完全停不下來,無論說些什麼,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