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冷枯、黯淡的目光看著這個古道熱腸的閨蜜。她的心思我何嘗不知?
“小姑奶奶,您倒是支應一聲啊,魂兒丟在外頭啦?”她著急地看著我,“我的手早就酸了,你給個面子行不行?”
“噢。”我木然地應道,並不碰唇邊的食物。
“好,”她重重地將碗扣在身旁的桌上,“不吃是吧,大家都不吃得了,一起陪你!你儘管折騰自己吧。”
我機械地端起碗,一口一口往嘴裡填塞食物。鄒淼玲搖搖頭,奪過我的勺子挖了些豆瓣醬放進我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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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新站到舞臺上,卻找不回昔日唱歌的感覺,醞釀了好幾次也沒能出聲。
一對對舞者在忽明忽暗中展現屬於這個年代的浮華與奢靡,閃動的光影帶著激情、夢幻、曖昧與挑逗與舞者看不見的熱度交織在一起,像極了群魔亂舞,又像一團團扎掙在懸崖邊的魅影。
我漠然地站在麥克風前———詛咒並憎恨這一池得意著的舞者,他們輕快的舞步令我心中的忿忿不平如狂風席捲整個舞池。
你們這些醉生夢死的魑魅魍魎憑什麼如此安逸地享受人生?我這個未亡人連所愛之人的屍骨埋葬於何處都無從知曉,卻要為你們賣弄自己的歌喉!
一曲終了,始終沒等來我的歌聲——樂隊由伴奏變成了主演。
舞臺下方口哨聲,叫罵聲此起彼伏。胡經理在角落裡一個勁衝我打手勢,看那架勢隨時都會跳到舞臺上來扇我一記耳光。
鄒淼玲立即趕過替我解圍:“清荷小姐今日身體有所不適,由我來為大家演唱吧。”
“不行不行!我們花錢就是衝清荷小姐的歌聲而來,卻讓我們來看電線杆子!她必須唱給我們聽!”雅座裡一個不滿的聲音高聲叫道。
“是啊,擺什麼譜兒?她必須唱,說什麼都得唱!”隨即有人應和。
“清荷,你不唱歌就是消遣在場的爺們兒……”
“裝啞巴可不行!”
“……”
鬧哄哄的聲音此起彼伏,胡經理和一幫保鏢們不得不維持秩序,勸大家都別激動。看來我若不唱過不了這一關。
“感謝各位對我的厚愛,今夜我想給大家帶來一首新歌,同時有請紅玫瑰小姐為我進行吉他伴奏,請大家安靜!”我對著麥克風說道。
在胡經理出面、不住地打圓場後,嘈雜聲總算消退了。
鄒淼玲拎著吉他上了舞臺,我倆如此連袂演出倒是頭一次,臺下響起了胡哨聲和叫好聲。
“拾伊,我今晚可是看在你的份上才伴奏的,這幫雜燴根本不配聽我彈琴。說吧,唱哪首歌?”
“ 星願》。”我告訴她。
“ 星語星願》嗎?”鄒淼玲驚訝地問道。我微微點頭。
“你有沒有搞錯?”她瞪大眼睛看著我。
“求你了。”我哀求她。
鄒淼玲隱隱嘆氣。臺下的人又開始起鬨,她只得妥協。
帶著憂傷的優美曲調緩緩響起,我悽婉的歌聲也迴盪在舞廳上空。
“我要控制我自己,不會讓誰看見我哭泣。裝作我不關心你不願想起你,怪自己沒勇氣。心痛得無法呼吸,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跡,眼睜睜的看著你卻無能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盡頭。找不到堅強的理由,再也感覺不到你的溫柔。告訴我星空在哪頭?那裡是否有盡頭?就向流星許個心願,讓你知道我愛你……”
舒緩的音樂,淡淡的,卻穿透了這個時空,將我孤獨而哀傷的靈魂帶到天盡頭,尋找那個凝結了我深刻思念的靈魂。
爾忠國,你可聽到?你可知曉我的心?這憂傷而深情的歌聲綻放的是我靈魂深處的傾訴啊。
一曲歌畢,聽不到昔日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一眾舞女和舞客挨次停下舞步。
所有的目光看向我的所在。
舞廳裡一時靜悄悄的,似乎被某種魔力瞬間奪走了行為能力,只有霓虹依舊狂亂地閃爍不定。
我佇立在麥克風前,感覺到自己的淚正在下滑。
“謝謝大家!”鄒淼玲的聲音打破這片不正常的靜寂。
“媽的,老子找樂子來的,居然唱這麼掃興的哀歌,晦氣!”一個黑暗的角落裡突然響起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
“砸!”另一個聲音隨即響起。
驚呼聲中,杯盤破碎的清脆聲響,桌椅翻倒的磅啷啷聲響以